“呃……上京之後,會館中難免有熟人,我該怎麼回答他們?”
“等。我的敕書下來了,自然會再舉薦他們複出。”隻不過安南是不會給他們留位子了。
祝煉道:“那我明白了,路上如果路過了他們,我也這般說。”
祝纓又補了金銀等禮物,給皇帝的賦稅可以賴掉,小禮物就不能省了。她特意準備了一匣子的金子:“這些,送去給鄭夫人賞人。”
“是。”
張仙姑道:“那幫我也帶點兒給你金大嫂子。”
“你們說,我再看看丹青去。”
祝煉與路丹青此行雖未押解糧草,攜帶的東西委實不少,好在各地的秋賦已經啟程,他們現在上路並不擁堵。無論水路、陸路都很通暢,趕在十二月到了京城,此時京城已經下了兩場雪了。
兩人到了驛站,先不去戶部,而是往相府等處投帖。陳萌、鄭熹的府邸都是他們要去的,祝煉與路丹青商議:“鄭相公最好講究,若不先到他家,他必有芥蒂。但陳相公委實厚道,不好欺負老實人,咱們分頭行事。”
祝煉去見鄭熹,路丹青去見陳萌。
祝煉這兒,整個鄭府都顯得不緊不慢的,他也能插上隊,被引到書房外等候。卻不像陳萌家,路丹青報了祝纓的名號,就被陳萌給叫到了書房:“今年梧州秋賦沒來,她又怎麼了?”
路丹青道:“這裡有信,您看過就知道了。這件事兒,還須請相公相助。”
陳萌匆匆拆了信,掃了兩眼,眼前一黑:“啥?擅開邊釁?”
“是開疆拓土,”路丹青糾正道,“姥之前不是對您說過的麼?先前王相公與您的父親陳老相公在世的時候,姥就講過計劃的呀!咱們說話,算數的。”
陳萌倒吸一口冷氣:“她動手了?”
“信上寫了,已經乾成了,所以花了些積蓄,今年的錢糧,朝廷總不能再管我們要了。”
陳萌深呼吸:“去過鄭七家了嗎?”
“祝使君,哦,就是阿煉大哥,他親自去了?”
“使君?祝煉?”
“信上寫了。”路丹青有點疑惑,這個丞相這是怎麼了,信上寫的都沒記住,他到底看沒看啊?不是寫了姥讓祝煉做刺史的嗎?
陳萌定了定神,將信仔細看了一遍,心說:我真是欠了你的了!你這是要割據啊!什麼官員都是你任命的,你還當節度使!你要氣死陛下嗎?
“你隨我去鄭家!”
“好。”
一行人到了鄭府,鄭熹才與祝煉見上麵。鄭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她又要乾什麼了?”
祝煉還是禮貌地說:“已經做完了。您知道老師的,沒有把握、沒有結果的事兒,她不拿到您麵前來,她一向是最讓人放心的。”
鄭熹肚裡罵了句臟話,把信看完之後,又在嘴上罵了句臟話,問道:“去過陳大家了嗎?”
“讓丹青去送了拜帖。”
“你且莫要奏本麵聖,我與陳大商量過再說。”鄭熹很快冷靜了下來,這不算壞事,得促成。
陸超來報:“相公,陳相公求見。”
“快請!”
兩個幸運的人湊到了一起,很快有了結論:“要促成!”
祝煉與路丹青大喜,雙雙拜下:“多謝相公成全,大恩不言謝,我們老師從不讓人失望!”
鄭熹的表情卻不輕鬆,交待道:“先不要高興得太早!奏本拿來,我們看一下。”
陳萌也說:“你或許要被宣去奏對,知道怎麼回答麼?”
祝煉道:“這原是一項耗時三十年的計劃,老師為之付出了整個青春,如今,我來複命。”
鄭熹道:“有點意思了,還不夠,會有人刁難你的。要將安南說得地瘠人貧,西番凶惡,需要有人鎮守。要兵馬錢糧……”
祝煉將要領一一記住,陳萌又指點他們,再在京中打點一下關係:“長公主們的府裡可以走動,皇子母家之類,萬不可輕易結交。”
“是。”
都商量好了,兩人才告退,鄭熹道:“不夠操心的。”
陳萌卻說:“邵書新差使辦得漂亮,你隻用操一份心,有兩份果子,不錯。”
“切~”
次日,二人將奏本轉呈,果不其然,皇帝看完大吃一驚:“什麼?她不是去梧州隱居養老了嗎?怎麼還乾這個事了?”
陳萌便出列,講述了那個“鉗製西番”的計劃,再次將亡父搬出來背書。皇帝皺眉道:“也不知真假。”
鄭熹道:“必是真的。她一向不虛言詐語。即使是假也無妨,朝廷本也收不了梧州什麼租賦,她所要的,不過是個虛銜,朝廷除了一紙冊封,也不需要拿出額外的東西來給她。讓她守在那裡,挺好。”
皇帝隱隱有些不悅:“既是開疆拓土,豈能不服朝廷?”
陳萌道:“她這不請示陛下了麼?就是心裡還有朝廷的。”
皇帝總覺得哪裡不對,道:“此事需要慎重,容後再議。”
鄭、陳二人早有預料,這樣一件大事,皇帝對梧州兩眼一抹黑,不問點兒具體的情況,也不可能幾句話就定下來的。兩人拱手稱是。
皇帝卻在兩人走後,命人宣了冼敬進殿,兩人說了好一陣兒。三日後,祝煉接到了宣召,命他麵聖。
祝煉早經兩個丞相培訓過了,以為萬無一失,不想皇帝隻略了問了幾個問題“梧州有多少人口呀?”“路上走了多久呀?”之類,便說:“怪不得祝纓要薦你,你果然做得梧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