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答應完了,再說蘇晟的事情。祝纓道:“他的事我聽說了,我還要再聽一聽他家裡的說法,萬一是誤會,也好開解。果真是蘇飛虎辦事不牢,蘇晟要避開,我再安排。這件事情,你們都先當不知道。”
“是。”
又過兩天,蘇喆拿到了蘇鳴鸞加急送的回信,信寫得很厚,字跡有些潦草,看得出來蘇鳴鸞寫信的時候情緒不太穩定。蘇鳴鸞接到女兒的信,加急去找了哥哥問了前因後果。與蘇晟說的差不多,蘇飛虎本意確實是考慮到了兒子到了結婚的年紀,叫回來想安排結婚的。
與所有的父母一樣,蘇飛虎也不是很願意兒女與太遠的地方的人結親,同鄉最好。其次是身份相當的人家。西州地方,好些各族的奴隸當了人,蘇飛虎不介意釋放奴隸,比較介意兒媳婦的身份。那還是回家娶個門當戶對的好。
這也是大多數的外五縣頭人的想法——出了外五縣,頭人都被西征殺絕種了,上哪兒找對等的人家。族屬還不同!
蘇晟回家之後的情況,小有出入,不是蘇飛虎故意要讓蘇晟難堪的。他與親家談的是,幾個兒子,姑娘跟誰看對了眼就是誰,反正都是他兒子,他不介意,也顯得父母開明講理不是?這其中“聯姻”穩固勢力的原因當然也存在,他必須尊重一下親家的想法。沒想到是蘇晟是要帶妻子去西州生活的,女方家裡就不同意。女孩子也沒有堅定得一定要跟蘇晟在一起,雖不情願,卻也沒有反對父親的安排。
蘇鳴鸞氣到發昏,這大哥乾這個事之前,竟是沒談妥就把兒子給叫回來了?難得在外麵闖蕩的孩子還願意接受父母的安排回家結婚,就安排這樣一個結果?
蘇鳴鸞的信寫到最後手都發抖,請求祝纓給蘇晟好好安排,以阿蘇家的名義,將蘇晟托付給了祝纓。
祝纓也覺得蘇飛虎是有些神奇的本事在身上,給兒女討論婚事,最該事先講明的事情他竟然沒說清楚!
看完信,祝纓對蘇喆道:“我知道了,讓你阿媽先彆氣了,我來安排。”
“是。”
祝纓的安排也簡單,她把林風叫了來:“你為蘇晟說話了,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走的時候帶上他,讓他做你的副手。他行軍領兵的經驗都是有的,隻是以前還有些毛躁。現在經 了事,是長大的機會,你們一道過去。勘察完了地理,你回來,他要不願意,你把他交給青,讓他屯田。”
“是。”
“你去把蘇晟叫過來。”
蘇晟從林風處得知祝纓同意他避一避,飛快地跑到了幕府,臉雖然還是板著的,眼睛裡已經透著期望了。
祝纓先讓他坐下,再問:“林風同你講了?”
“是!我一定好好辦差,絕不懈怠。”
“老家呢?”
“我現在不想見家裡人。”蘇晟說。
“家可以不回,禮一定要送到。你們家,是有喜事的。”
蘇晟的臉漲得通紅,不言不動,像個木偶。
祝纓道:“這場婚姻,本不為兩情相悅。外五縣的事情,我曾承諾不多插手。但阿蘇家,我是答應過你阿翁的。你以後要是想回家聽你阿爸的呢,我也還不管。要安心在幕府呢,我現在安排你出去練練本事,在外麵能遇到互相喜歡的人也不一定,到那個時候,我為你做主。”
蘇晟放下心頭大石:“我願意的!我去練本事。”
“行,我看你也沒心情理會家裡,賀禮,我為你準備。”
“我可不想回家吃喜酒。”
“當然,你要去辦差的。”
蘇晟倒地一跪:“我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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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晟頭也不回地跟著林風走了,蘇飛虎家裡辦喜事他也沒有回來。林風考察完,蘇晟也沒有跟著回來。祝青君秋天回西州,他還是堅持守在屯田地。
直到新年,蘇晟依舊沒有回西州的跡象。
到得次年,屯墾的田地開始有了收成,蘇晟愈發托辭要“屯田守邊”,總不肯再回。這一年的臘月,才被祝纓一紙教令召回幕府——她要進行一些人事的調整。
彼時祝青君的“剿匪”已經基本完成了,功第一的卻是祝重華。此事是她首倡,過程中又多有助益,因此祝纓將她的彆駕升為刺史,將自己身兼的三個刺史中的一個移給了祝重華。
黛州,算是有一個常駐的刺史了。
祝青君因境內的匪患已經平定,與西番也已議和,轉而主持軍屯,祝纓便讓她再兼一職。祝纓身為節度使,身上同時兼了營田使,祝纓就讓祝青君做“營田副使”。在安南,大家並不細究這個職務的安排,也不會堅持每一個職務都要向朝廷申請一下。
祝纓發個圓章給祝青君,這任命就算成了,安南內部事務行文通常都隻加蓋圓章。
蘇晟除了見證這些升職之外,自己的任務也被調整——經過兩年的時間,新驛路終於過了兩邊對接的時候了。他要率部移防,一是因為建鐵索橋的最請要的建材——鐵——很寶貴,他要率部守護作坊、原料,二是就地營建堡壘、關卡,以守衛安南的北大門。
蘇晟對這個安排非常的滿意,他一點也不想回去!愈發勤勤懇懇,眼看著堡壘一點一點壘起來,鐵索一根一根架起來,橋板一塊一塊鋪上去。
直到最後一塊橋板鋪好,蘇晟排了兩個人探路,對麵也派了兩個人迎麵而來,雙方都順利抵達對麵,互相遞交了一份公文。安南方的公文是請陳放過來說話,對麵是陳放向祝纓致意,邀請到邊境會麵。
接著是挑著擔子的挑夫、小車等等。
試驗畢,蘇晟也不與對麵的官員見麵,下令道;“撤橋板!報幕府!請姥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