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屯這事兒,起初是祝青君在管,後來讓蘇晟接手,地方大半在普安州境內的。北關、軍屯、蘇晟,也算是普安州的另一股勢力。身份上也與二人相仿,一旦有矛盾,做些調解是可以的。
蘇晟道:“這是幕府的意思嗎?您這安排……”
祝青君道:“從來將在外,大事要與中樞通氣,若是事事請示,殺隻雞都要問個時刻,事情可也做不成了。便是我想自專,也要有那個本事不是?”
蘇晟認真地說:“是。姐,一路小心,保重。”
祝青君道:“這還用說?有吃的嗎?”
“啊?哦!有,有的!”蘇晟扼守客商往來要道,好東西自是不少,一聲令下便有人去準備了。
他又請祝青君多歇一天,祝青君道:“不了,我須得趁著還沒有旁的事,把普安州巡看一遍。”
蘇晟有些遺憾:“哎,對了!你等等!我這兒有一副好鎧甲!”守關,權利不小,他手上也有些好東西,這是一副皮質的輕鎧,質量上乘。自從大家回了安南,好些東西不缺,但不如在京城時的好。
祝青君既然要上戰聲,蘇晟便忍痛割愛了。
祝青君道:“你自己留著。”
“我穿小了,以後你要有大的,再給我一副。有好兵器也給我留著,有……”
“行了行了行了,我拿著還不成麼?”祝青君也不與他矯情,收了皮鎧,見上麵畫著漂亮的圖案,兩隻角抵的公牛肌肉墳起十分有力,也很喜歡。
蘇晟高興地把鎧甲塞給祝青君,歪著鼻子對白翎說:“要好好聽祝將軍的話!”
白翎也不知道這位蘇大人發的什麼臆症,還是好脾氣地說:“是。”
蘇晟更氣悶了,送走祝青君,差點想寫信給祝纓告狀。筆才提起來,便有土兵來報:“對麵有信使來。”
蘇晟就又把祝青君的私事扔到了一邊:“帶過來。”
來人帶來了陳放的信件,想向祝纓詢問西番的情況。蘇晟不敢怠慢,派人陪同信使去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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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正在斟酌給朝廷的奏報,她依舊不親自處置事務,隻是最後審核,具體細務放手讓年輕人去做。親自管的是與朝廷之間門的公文往來。
政事堂行文問西番,祝纓就得回文。打探得來的情況自是不能合盤托出,祝纓又添了一些“番人不時襲擾邊境,左奔右突,難於追擊”,因此隻好結寨堅守。而西番地廣人稀,想找個決戰的部族都怕手下迷路之類。
同時也提供一下昆達赤的內部部族並非鐵板一塊這樣的訊息,並且向朝廷申明,她已經停了邊境榷場鹽鐵類的交易,再請示朝廷——我的鹽不賣給西番,你是不是讓我把鹽往你那兒賣一賣?不能餓著我,對吧?
她又寫了一頁的夾片,指責朝廷賣給百姓的鹽價死貴且不好吃,給朝廷交的鹽稅也沒見多漲,還不如讓百姓得一點實惠呢。
奏本寫完,陳放的信件也送到了,問的也是西番的情況。
祝纓便叫祝彤:“過來,把這幾頁抄寫一份。”拿抄本給陳放。
武學堂正在籌建,花姐已將十男十女的少年挑選好了。他們都住在幕府隔壁的宅子裡,與祝彤、林戈一道半工半讀,祝纓有時候會吩咐他們做一些事情,他們有時候也與幕府裡的隨從們一道跑腿做事。
他們的年紀都在十一、二歲,半大不大的,活潑且乾勁十足,常令幕府的隨從們頭疼。
隨從們到祝纓身邊時都接近成年,識字也勉強、算數也勉強,吏職、護衛做得多些。內中有幾個算學學得好的,現在都在巫仁、項安那裡,另有一個愛好天文算術的,放到禮曹手下,每每在自己推演與被抓去學堂講課之間門搖擺。見了這些猴子,頭疼之餘又有點羨慕:自己要是能年輕些就好了,像猴子們這樣的年紀就剛剛好。
祝彤很快抄完了公文,祝纓掃了一眼:“不錯。知道什麼意思嗎?”
祝彤小聲說:“財不外露?答應彆人的事兒不能說得太滿,以防有意外?”
“有點意思了,拿出去發了吧。”
“是。”
自此至秋,朝廷那裡又來了兩份公文,命祝纓嚴防西番,而隨著秋冬的臨近,西番邊將又不安份了,派出來襲擾的人數明顯多了一些。祝纓便調祝青君往西關鎮守,以防不測。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時節,是對麵比較喜歡的打劫的時候。
待邊將鬨得更凶的時候,祝纓便下令關閉了榷場。
西番邊將也不焦慮,凡這種情況他們也有一套應對的經驗,就是接著打。
這是一個循環,手頭緊了,就打劫一下,搶到就算賺。如果朝廷惱了關了榷場,馬上求饒是不行的,需要打一場大的,讓朝廷疼了,然後再同朝廷說些軟和話,稱臣唄,不丟人。接著就請求開榷場。通常這個時候,榷場就又重新開了。
每次都這樣。
朝廷通常也挺配合,它也是,能憑交易做成的事,就憑交易。國富民強的時候,就遠征“教化”。打贏了,就收藩屬、羈縻,打不動,就築關據守,開榷場。
不過這一次好像有點兒不一樣,頭一年消停了,祝纓沒有收到朝廷要重開榷場的消息,第二年他們又打起來了。
這一次也不算太意外,頭一年兩邊箭拔弩張,到了春夏消停了一些。秋冬又來。
祝纓並不知道朝廷的具體損失,隻知道朝廷在戰事上並不順利。這一日,林戈拿著一份文書疾步來到了書房:“姥!北關來報,有一個叫趙振的人到關上,蘇將軍派人送他過來,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