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趙振 正好,留下來給我乾活。(2 / 2)

羅甲秀就上表,說溫嶽手下的姚景夏所部皆是北地子弟,也善騎射,調他們更合適。

陛下生氣了,說他妄議大政,狂言無狀。接著就有人羅織罪名,彈劾羅甲秀,禦史台派人查去,不知怎麼的就湊成了一籮筐的罪,想必也是借他清賬,也不知道開脫了哪個。羅甲秀被黜,斥令還鄉,連同被他求情的人也都被降職了。

放著這些赤膽忠心的人不用,真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

祝纓道:“傻子。”

“誒?”

“西陲再要緊,也沒有咱們陛下自己的安全重要。”祝纓輕聲說。

趙振一呆:“什、什麼?”

“你倒是算一算,現在的禁軍除了溫嶽、姚景夏他們,還有誰可靠?東宮那樣一位太子,他連兒子也無法依賴,心裡正不是滋味呢。”

論可靠不外兩條,忠心、本事。溫嶽、姚景夏所部是後練新軍,底子好,糧餉發足,能打能拚。姚景夏沒有背景,這幾年晉升也快,皇帝信任。

“可是也不能引胡兵參戰啊!”趙振急切地說,“胡人原不受製,餉給足了,官軍也是能打的!何必胡人?胡騎南下必要經過北地,那場麵……簡直……太子、太子,那是……”那個太子,比胡人還讓人糟心!

祝纓的眉頭皺了起來:“累利阿吐也同意?”

“不知道,我打聽了,沒聽到實信兒,恐怕也不遠了。我也想聲援羅甲秀,奏本被陳相公抽了出來,將我好一通訓,”趙振又哭了,“陳相公竟是真的為我好!明明朝廷應該派溫嶽、姚景夏所部去西陲的!丞相不為江山社稷謀,隻好在細枝末節上費心。如果羅甲秀那樣的人也不能被朝廷所容,我在這朝廷裡也沒什麼意思了,便辭官回家。

隻想過來提醒老師一句,朝廷已經不是原來的朝廷了。您自己必有主意的,安南您治理得很好,竟是朝廷諸公想錯了。我心亂如麻,不如說什麼好。我明天就動身回家。”

祝纓道:“你這般模樣回去,家裡也是擔心的,先住下來休養幾天,恢複些元氣再回去,免教家人擔心。”

趙振猶豫良久,才說:“是。”

祝纓看他的樣子,問道:“行李沒帶?”

“帶、帶了一點,路上遇到饑民,散給他們了。”

就是現在窮得叮當響了?祝纓道:“我知道了,外麵誰在?領他去客館休息。”

外麵冒出顆梳著大辮子的腦袋:“我在的!趙官人,這邊請。”

趙振從地上爬起來,抖抖腿,一瘸一拐地跟著大辮子往外走,走過一道門,遇到了蘇喆。蘇喆比在京城時胖了一圈,身後跟著個小書吏抱著一疊公文。蘇喆先說話:“誒?這不是……你怎麼來啦?你可看出年紀來了。”

趙振勉強笑笑:“你倒依舊年輕,我回家,當然順路先拜見老師。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了。”他指了指蘇喆身後的公文,點點頭,緩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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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喆心思電轉,旋踵往祝纓的書房走去。她是特意找個理由過來的,安排客館也是要花錢的,凡花錢就得批條子,戶曹那邊核完了,與其他一些近期花銷一起做了賬,蘇喆是要過目的。她也就知道了這個事,她認識趙振,就派人留意此事。

趙振進府,沒多久她就知道了。

到了書房,很快報完了公務。祝纓將其中一項指出來:“這個是擴建學堂的,再多批一成。”

“是。”

蘇喆答應完,又說:“姥,我來的路上遇到趙振了。”

“哦?”

“他的臉,怎麼像死了一樣?”蘇喆小聲說。

祝纓道:“哪裡是臉死了?他這是心死了。正好,留下來給我乾活。”

“誒?為什麼呢?”蘇喆虛心請教,“我以為您不大想用山外的這些男人。咱們再缺人手,您也隻留了我哥、阿煉他們幾個,顧同都放到外麵做官,這位趙官人以前也是留在京城,為什麼現在又想留他了呢?”

祝纓道:“他心死了呀。他、顧同,他們這些人當時年輕,求取功名的心有,造福天下的誌向也有。當年他們追隨我,也不是衝我,他們是衝著自己心裡的抱負。讓他們義無反顧拋棄一切、跟著一個女人重新來過,怎麼可能?

顧同心眼兒多點兒,至今也還難料,趙振比他純粹,理想破滅之後仍然心存厚道。羅甲秀可不是女人了,有什麼下場?做忠臣,就不能管國家、護百姓。不做忠臣?他的腦子、他的心,又擰不過來。忠臣,做起來沒意思嘍。

直道而行取功名的路沒了,還能怎麼樣?過來乾點兒能造福天下的事兒吧。你去同他談一談。”

蘇喆道:“是。”

祝纓道:“告訴他,秋收開始了,趙蘇、阿煉也要過來了,見一見老朋友嘛。”

“那我帶趙霽過去一趟?”

“你看著辦吧。”

“呃……留他下來,做什麼呢?我要說服他,總要給他一個準信兒。”

祝纓道:“學堂不是還缺人麼?他那個樣子,現在讓他做彆的隻怕也沒那個心氣兒,去教書吧。”花姐也上了年紀,既要管禮曹,又放心不下醫館,精力漸不夠用,有幾個幫她的學徒、學生。學徒倒還能應付,因為安南醫術原就不太好,有比沒有強。學生就難以應付學堂的需求了——乾這事兒的,沒有一個是正經讀過書的。

但趙振是。

留他下來,可以做很多事。他又對朝廷產生了不滿,對所謂禮法也產生了懷疑。用起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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