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幕(其二)(2 / 2)

“關於我身上的傷口......我之前沒有和娜塔莎說真話。”

並不想自己的女朋友牽扯進來,回想起一周前的遭遇,這位刑警的聲音深冷,某種帶著厭惡和痛恨的神色浮上他的麵容。

從未見過班長露出這樣的表情,兩人下意識挺直了背坐正,仔細地聽伊達航的講述。

一周前,伊達航值夜班負責去街上巡邏,他所在的警察署似乎有事發生,隻不過身為才進去不到半年的新人,他並沒有獲得多少消息,隻知道最近的排班都變得緊湊了。

正當按照往常的巡邏路線進行時,他突然瞥見遠處一閃而過的紫色電光,那裡隱隱約約還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察覺到不對勁,伊達航拿起隨身攜帶的警棍朝那邊行進,他原本以為隻是混混群聚時誤觸了電線所引起的紫光,但等到他走近時,一個一臉驚恐的男子慌不擇路地直直撞上了他。

因為體型高大的緣故,瘦弱的男性反被撞到在地,他根本沒理會伊達航,而是手腳並用地慌忙爬起,不停地喘著氣的同時頭上大汗淋漓,神色懼怕無比。

他磕磕絆絆地向前跑去,一句話都沒說,伊達航本想喊住他詢問發生了什麼,但從男子剛跑過來的方向陡然傳來巨大的聲響,以及混雜在其中微不可聞的慘叫聲。

伊達航立刻朝後腰摸去,但警察署並沒有給他們新人配槍,他隻好拿起手機,按在警署的電話上,方便隨時可以聯絡支援。

然後,他目睹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事實上他趕到時,這場一邊倒的鬥爭已經進行到了最後。將自己全身都隱藏在黑色鬥篷之下的男性手裡握著一把黑紅色的大劍,手背上有一道巨大的劃痕,血液正在滴落。他不予理睬,隻平靜地將大劍從一個人的胸腔裡抽出,沾上血跡的狼末在漆黑夜色的映襯下愈發駭人。

男子的身後,一個同樣戴著黑色麵罩的人握著匕首向他背後刺去,他躲過這拙劣的攻擊,反手揮劍,攔腰向偷襲的敵人砍下,濺起的血跡飛躍到他的鬥篷上,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沾上。

縱使在警校時解決過不少案件,但伊達航仍被這血腥的場景驚出一身冷汗。與曾經看過的那些殺人魔電影不一樣,眼前的男性自始至終都沒發出太大的聲音,甚至伊達航能感覺到他神色都未有波動,冷靜且精準地取走對麵人的性命。

他周圍彌漫的血腥氣和硝煙,就好像正身處於戰場之上。

七八個服飾相同的人癱軟在地麵上,似乎都已死去,但手拿著大劍的男性卻並不這麼認為,他舉起大劍,鋒利的劍刃朝著躺在地麵上的人的心臟刺去。

這些滲人的場景發生在短短幾秒內,伴隨著地麵最後一人失去的呼吸,黑衣男子抬起頭,細碎的紅色發絲從衣服中漏出,一雙伴隨著漠然的猩紅色瞳孔平靜地看向麵前的不速之客。

要趕快聯係警察署,意識到自己處境糟糕,伊達航立刻按下手機,他從未如此感受到電話中呼叫聲的漫長。

很明顯,對麵的殺人魔並不希望他手中的電話撥通,正當伊達航意識到自己現在最應該先逃離此處時,一把將近有他半個身子大的黑紅色的劍直直從他身邊掠過,深深插進他身後的牆麵裡。

劍鋒戴著銳氣和殺意向他飛來,驚起的風刃似乎可以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脖頸。

這是一把一看就非常重的大劍,顧不上思考為何劍上一滴血未沾,伊達注意到男子竟是單手將這把劍投擲了出去,真是相當可怕的力氣。

手機裡的呼叫聲停止,對麵傳來熟悉同事的聲音,意識到自己凶多吉少,伊達航用儘力氣想要在生命的最後將信息傳達出去。

但那把橫插在牆中的大劍突然燃起黑紅色的火焰,灼熱的溫度迅速蔓延,仿佛感受到手心正在被火焰灼燒,伊達航吃痛地扔掉了手機。

同時本就因被大劍撞進而搖搖欲墜的牆麵在火焰的灼燒下轟然倒塌,站在牆下的伊達航躲閃不急,大塊的碎石和灰塵鋪麵朝他砸去。

在被斷裂的牆麵壓倒在地,額頭上留下的血跡流淌進他的眼中,穿著鬥篷的男性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單手拔出仍插在牆上的大劍。伊達航想要在生命的最後看清楚凶手的模樣,但受傷太重的頭顱卻根本無力抬起。

他在昏迷前的最後,隻看見了黑色鬥篷裡宛如盔甲樣式的血紅色衣角,以及男子胸前散發著混沌氣息的黑紅色寶石。

將自己一周前的經曆說完,伊達航便注意到同期兩人難看的神色,他想笑一笑,但一旦回憶起曾經目睹的慘狀,就有些扯不開嘴角。

“所以,是要我們幫忙找到那個殺人凶手,對嗎?”

連一向處於溫和狀態的萩原研二都失去了笑意,同為幼馴染的兩人麵無表情,說話間的語氣都帶著森冷。

“不,不是這個。”

伊達航搖搖頭,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語氣也逐漸安定下來,回答的聲音帶著些許疑惑,

“我希望你們能帶著魯米諾試劑再去之前我遇襲的現場一次。”

“......什麼?”

明白同期的疑問,伊達航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繃帶,繼續道:

“我蘇醒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

“給我治療傷口的護士告訴我,他們是在醫院的門口發現我的,而那時我受傷較為嚴重的地方已經被先一步處理過了。”

他回憶起給他療傷護士的話語,繼續給摯友們說明,

“在醒來的第二天我就請同事到我前一天遇襲的地方。”

按理說那裡應該躺著七八具屍體,即使已經被清掃,但在那樣激烈的搏鬥下,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些許痕跡。

“但他們告訴我,那裡除了癱倒的牆,其他什麼都沒有。”

伊達航看見過同事專門拍給他的照片,除了他記憶裡的那堵牆之外,其餘的地方乾乾淨淨,就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仿若他隻是普通的做了一場噩夢。

但是,刑警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曾被火焰灼燒過的痕跡在繃帶的纏繞下靜靜地注視著他。

毋庸置疑,那不是一場噩夢。

“我記得那個人的手背受了很重的傷,”

畢竟他也親眼看見了傷口處溢出的血液,伊達航抬起頭,看向自己絕對信任的摯友們,

“那裡一定還有殘留的證據。”

作為那個男人存在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