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惟妙的媽媽很早就發現,家裡的兩個孩子,性格雖然差不多,是又乖又叛逆的孩子,可本質上截然相反。
唐惟妙是表麵乖,看起來很好說話,也好相處,可她的叛逆在骨子裡,本質上渴望危險尋求刺激,膽魄要比她哥哥強悍許多。
而唐惟笑的叛逆更外顯,更表麵,他抽煙他騎摩托打耳洞戴滿手戒指,他想讓人從他的外表就能判斷出他與眾不同,可真接觸了,又會發現,他的內在是個惜命顧家的乖孩子。
惜命顧家的唐惟笑,跌跌撞撞往樹林裡走。
他忘了自己在哪,也忘了遭遇過什麼。頭昏腦漲的,像極了醉酒。唐惟笑判斷,可能是他在參加考核時,出現失誤,撞到了腦袋,摔昏了。
他認為考核還沒結束,自己必須得回到考場去。學霸的本能驅使他往深林裡鑽。
直到遇上一群穿官服的巡林妖,唐惟笑才慢慢反應過來,他好像,被吞了。
吞他的那東西,化成一團黏液似的,剩下的他也不記得了,反正現在,他被一群穿戴奇怪的妖團團圍住。
身上的槍是空彈,具備殺傷性的武器隻有一把軍用小刀。
半個月的培訓結果,讓唐惟笑牢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遇到有思維能力,像人的妖,就積極投降,表明身份。
這群妖有組織有統一的冷兵器,打扮像古代士兵。
判斷完畢,唐惟笑他舉起手,暈暈乎乎喊:“我是醫生,醫生!”
之後,他就被帶走了。
帶走的方法不太文明,這些妖莽得很,抓起他像扛牲口一樣,先捆後抬。
唐惟笑忍了這種不把他當人看的野蠻行為,迅速把於時教的知識點在腦中過了一遍。
先判定自己的位置,之後積極想辦法求援。
唐惟笑被抬進了一座古城,黃沙漫漫,街道破舊。被冷風一吹,唐惟笑也完全清醒了,眯著眼睛觀察四周有無標誌性建築。
並沒有。
這種破敗的城池,肯定是沒有郵局的,應該是學校手冊上介紹的那種小驛站,特點就是有車馬進出,有一兩個會讀寫的妖支攤替人寫信。
“有黃沙,似沙漠的地區……”唐惟笑回憶起講義上的知識點。
界內西邊,位置靠裡,又有樹林相鄰,有封建領主。
“應該是河之源附近。”他喃喃著。
隻是,河之源附近好幾個封建王朝區,他目前所處的又會是哪一個?
終於,這群士兵停了下來,進行工作交接後,把他交給了衣服齊整,官銜更高的妖。
這妖的臉起碼有三隻plus型號手機那麼長,樣貌像馬又似驢。
他提起唐惟笑,把他扔進了府衙的小偏房,鎖了起來。
這地方離茅廁近,蠅蟲亂飛,味道還難聞。
唐惟笑回憶著一路走來,聽到的對話,很難懂。
講義上有提到過,這種不接受外來信息,停留在千年前封建時期的妖區,語言體係也與現代的漢語普通話不同。所以,這種封建區域,除了極個彆擁有天賦,會變通語言的大妖,剩下的妖講話,外界人是聽不懂的。
語言不通,也判斷不出這具體是哪個“王朝”。唐惟笑深思熟慮後,取出信號彈,對準窗口,調整好角度,放了出去。
這之後,他立刻把身上所有具有威脅性的東西都從窗口扔到了隔壁的茅廁坑。
半晌,有妖過來搜身,唐惟笑極度配合,端著茫然神色讓他們剝走了外套和褲子,過了會兒,小妖又進來脫了他的鞋,連襪子也拿走了,扔給他一件活像孝服的麻布衣。
唐惟笑保住了褲衩,裹上了麻布。
“帥哥披麻袋也是帥哥。”他樂觀道。
到了晚上,唐惟笑已經被茅廁醃入味了,一個味道那也不覺得臭了,他人自在了許多,扒柴架床準備休息。
這時,柴門打開,進來了個矮胖如球的大肚子妖,帶著一股水腥味,圍著唐惟笑轉了三圈,和一旁的馬臉官員說了什麼。
唐惟笑聽不太懂,看著他們比劃了幾個手勢,大肚子妖掏出一串銅錢,數了半吊,給了馬臉官員。
唐惟笑:“草!”
他懂了,這官員是把他給賣了!
唐惟笑壓下怒火,盤算著出去後創造機會逃跑。妖區可比人居住的地方複雜多了,通信又不暢,萬一把他往哪個山洞裡一塞,讓他下窯挖礦,這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唐惟笑乖乖跟著大肚子妖走出去,一邊走一邊想,還好唐惟妙不在,她應該沒有危險。他是男的,頂多賣去做苦力,要是妹妹在,指不定要被賣去做這群腐臭老妖精的玩物。
走到街上,空無一妖。
這裡還施行著宵禁,冷冷清清,像極了鬼街。
他腳步放慢了些,想要試探這大肚子妖的警覺程度。稍微拉開一段距離後,大肚子妖啞著嗓子噗噗笑,而後手一扯,唐惟笑拽栽到地上。
原來這妖分泌了一種透明黏液,繩子一樣,早就纏在了他腰上。
得,跑不了了。
唐惟笑憤憤道:“還說什麼,隻要報自己是醫生,這些妖就會禮待我……”
大肚妖聽到他說話,手指掐著一根胡須捋了捋,若有所思。之後,他轉了個彎,帶著唐惟笑走了另外的路。
十幾分鐘腳程後,大肚子妖帶他來到了一處民居,叩了叩門,嘰裡哇啦說了什麼。
屋內燃起了燈,一個白須老頭披著衣衫開了門。
那老頭和大肚妖交談片刻後,轉頭問唐惟笑:“你打何處來?”
儘管發音仍然奇怪,但好歹是唐惟笑能聽懂的話了。
唐惟笑精神一振,謹慎思考過後,回答:“我是二區的領主請來為他家少夫人看病的大夫,就是醫生,回程途中遭到了野妖襲擊,醒來就在此處了。”
“二區領主?”白胡子老頭想了許久,“你是說,岐山火鳳?”
“是。”唐惟笑點頭。
白須老頭詐他:“休要胡言!一個鳳凰,還請什麼大夫?”
唐惟笑一怔,鎮靜道:“他家的少主,找了個人類姑娘,生了病,又怕其他妖瞧見,就找我去診治。”
那白須老頭和大肚妖嘰裡咕嚕傳了話。
大肚妖用奇怪的語調道:“岐山鳳離我們十萬八千裡遠,少個郎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販了他,無妨。”
這話,唐惟笑倒是聽懂了大半。
白須老頭也點頭道:“不過我看他模樣齊整,身形高挑,又能言能語,懂些醫術,賣去蘭山太可惜,也賺不了幾文,不如倒給土大人。”
“先生所言極是。”大肚妖拱手。
唐惟笑摸清了他們的言談方式,儘管發音圓潤彆扭,但他們所說的,仍然是漢語。隻要結合行為動作認真分析,意思也可以蒙個八·九不離十的。
這之後,大肚妖套了輛馬車,把他塞進去,驅車一整夜,過三城,停在了一戶高門大院前。
燈籠上寫著土字,正是白須老頭建議的土家。
大肚妖簡單同開門的人交流幾句後,車子繞到了後門,幾個健碩的人形妖摸了唐惟笑的四肢軀乾後,遞過去一張銀票。
唐惟笑湊過去瞧了一眼,五十兩。
“夢回大清啊……”他咋舌。
這之後,他被帶到府中,吃了飯,梳洗乾淨,帶出了府。顛簸好久後,他被仍在一處莊子中,領他來的妖將他推進院子,便鎖了門離開了。
唐惟笑一頭霧水,環顧了院子,看見了水井旁邊壘起來的白骨山。
唐惟笑壓下恐懼,蹲下來仔細檢查。
都是小型動物的,骨頭上有猛獸的撕咬痕。
唐惟笑判斷,這院子不是什麼好地方,於是,他在荒廢的花草園中找到了一把生鏽的花鏟,捏在手裡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