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回應時,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鳳凰蛋,一個球狀物體罷了。但有了聲音,能跟人互動後,立刻變得有意思起來。
既然如此好學,唐惟笑不厭其煩的教他們叫舅舅。
他涮了花園裡的灑水壺,接了半桶水,挨個把花園裡有根的植物都澆了水,而蛋裡飄出競賽般的“啾啾”叫聲。
這聲音,引來了許多飛鳥,站在附近的樹上或是花園的欄杆上,盯著唐惟笑看。
唐惟笑拍了拍蛋,看熱鬨道:“聽舅舅的,百鳥朝鳳技能走一波!”
他本來就是玩笑話,可沒想到,那小隻活躍的妹妹仔,竟然嗷出了長長的一聲鳴叫。
稚嫩,尖銳。
“誰家水壺燒開了?”他聽到樓上的鄰居發悶的疑問聲。
“噓噓!”唐惟笑蹲下來,試圖用衣服隔絕這悠長的開水鳴叫聲。
好似不過癮,這聲音換了口氣,緊接著來了第二把。
院子裡的鳥嘰嘰喳喳聲都靜了,更多的鳥飛來,靜靜圍著花園蹲著,黑豆似的眼睛都盯著唐惟笑懷中的那顆蛋,細想畫麵還有些驚悚。
第二次的叫聲短了許多,叫到最後,直接歇菜。
院子內的鳥寂靜片刻後,忽然齊刷刷振翅,在小花園上方盤旋,嘰嘰喳喳吵鬨了起來。
唐惟笑見狀撤回屋內,剛挪動半步,蛋內傳出一聲更有力量,也更成熟的叫聲。
大隻的那個要替妹妹完願了!
唐惟笑脫了皮夾克裹住蛋,出門前,他還嫌棄衣服太厚,穿不出他的衣品來。但現在,他隻恨自己出門沒穿軍大衣,皮衣什麼的,也太中看不中用了!
“彆叫了彆叫了,都來了,舅舅怕,真怕!咱還在人間呢寶,收斂點!”
如果唐惟笑通鳥語,掌握鳳凰的鳴叫語言,他就會知道,妹妹的確是在發動“眾鳥向我跪拜”的本能呼喚,而大隻的哥哥並非在替妹妹叫,他是在呼叫父親。
那些圍著他們叫的鳥,是在說快跑。
而且,他感應到了父親的氣息,如一道火光,朝這裡飛來。
唐惟笑在群鳥盤旋,小鳳凰嘶叫的慌亂中,瞥見了那朵月季花。
不久前還堅`挺一個冬天的花,現在半邊黑斑半邊凋零,如龜裂的大地開出一隻慘綠色的毒骨,搖搖欲墜。
墜……
盤旋的鳥忽然倒頭栽下,如雨般砸墜在花園裡,在密密麻麻掉落的空隙中,唐惟笑才窺到紫紅色的霧氣。
他幾乎是本能的,就從口中吐出一句話。
“狐毒。”
緊接著,他頭一懵,熱氣從口鼻蜿蜒而下,兩道黑血。
唐惟笑猛地一愣,發瘋般朝客廳跑。
“妙妙!!”
粉紫色的霧像浸泡了毒水的輕紗籠罩住了他的腦袋,滿眼都是紫紅,活像魯智深把揮向鎮關西的拳頭打到了他的臉上,醋泡著鐵鏽化成了水,從他的眼睛裡,酸脹地淌了出來。
“妙妙醒醒!”
唐惟笑緊緊護著蛋,在紫紅色的霧氣中大口呼吸,吼叫著:“妙妙!”
他看到紫紅色的妖霧中,唐惟妙晃晃悠悠起身,如有鐘裹,幾重豔紫色影子沿著她的輪廓流轉,想要鑽進她的身體中。
“鳳凰血。”又是本能的,唐惟笑說出了這個現象的成因。
她身上有鳳凰血,一時半會並無生命危險,但看意識,處於半昏狀態。
“有狐妖在放毒。”毒是血毒,那狐狸多半也不想活了,恨意就和他釋放出的毒霧般不管不顧,他要拖這裡的所有人同他一起下地獄。
同歸於儘。
毒霧中躥出一隻一米多高的狐獸,沒在唐惟妙那裡找到他想要的東西,轉頭看到唐惟笑懷中的蛋包,利齒咬來。
唐惟笑背過身,脊背撕開了一道血口,血的顏色噴在毒霧中,看不分明。
狐獸定住身,瞳孔震顫著,對唐惟笑傷口中泄出的氣息極度恐懼,猶如恐懼死亡輪回與自然。
一聲鳳凰長鳴,這聲鳴叫,似古刹的鐘,鎮魂的號角,刺入紗罩的利槍頭。
叫聲如汩汩清泉流入毒霧的破口,驅散毒霧的侵蝕。
狐身胸口處燒浮出一抹鳳凰印記。
狐獸掉頭逃走,毒煙一縷,飄出窗的刹那,被三道符印貫入地中,化作三角牢籠,定住不動了。
辛漣闖入毒霧,撕羽化刃,割開手腕含了血,喂給了唐惟妙。
唐惟笑口齒不清道:“是狐毒,狐毒……我知道,彆問我怎麼知道的。”
辛漣染血的手指按在唐惟笑的眉心,點了一下,麵露驚詫。
唐惟笑的靈台本就清明,且毒霧不侵體,毒氣染上又脫落。
“病死不侵……你把生死獸吃了?”辛漣震驚。
唐惟笑把懷中鼓起的皮衣蛋包塞給了辛漣:“你孩子……”
“多謝。”辛漣翻過羽刃,順著手腕的血流,向四邊灑拋,朱紅血碰觸到毒霧邊角,發出悅耳的玉器碰撞聲,與毒霧一同融化消失。
唐惟笑撐著沙發站起了身,擔憂道:“小區其他人……”
“他們無事,狐毒以下毒者為中心,從地麵往上散播,他是想毒殺妙妙。”辛漣道,“鄰居們都無生命危險,後續我的同事們會處理。”
“是沈成嗎?”
“不是。”辛漣輕輕擦掉唐惟妙唇邊的鳳凰血,抬眼看向那隻奄奄一息的狐獸,“但卻是他身邊的最後能用的死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