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灼燒的甜香。
比初時馥鬱芬芳更加甜美,像夜晚靜悄悄融化的奶油,月色下羞赧吐露的花蕊。
唐惟妙醒來,陽光純淨清澈,一切都染上了希望的色彩,萬物可愛動人。
枕邊的少爺愜意哼著歌,正在補她昨晚的旗袍。
唐惟妙想起了好多,想它昨晚如何“犧牲”,又如何落地,被碾壓到床鋪中,最後揉成皺巴巴一團狼狽的白,無人在意。
也不知怎麼了,她開口,卻是呆呆指著鳳漣手中的旗袍,紅著臉說:“啊,破了……”
“嗯,我會補好的。”他撐起這件旗袍,給她看側邊織繡的銀牡丹。
唐惟妙想,他竟然還會這些。
那些男人如何教她來著?縫補之類的,歸屬女人應會的家務中,男人可做不得,這些女人該伺候男人的賢良淑德事,是沒了陽剛之氣的“器小”弱男子才做的卑賤活。
這種時候想起這些,並非是要評判這位鳳凰少主“特殊”,或者與人類男人不同。那種沒見識的男人話,連同她兄長都要送上白眼一記,她又怎會在這種時候大煞風景,要用見識短淺男人的滿口胡謅來與他比較。
她隻是……想到了其他的,更是印證了,那些話,都是男人們嫉妒的胡謅。於是,她的臉就又紅了。
“你在想什麼?”鳳漣補好了旗袍,很快起身,備上了熨燙的器具。
唐惟妙拉高了被子,猶自臉紅去了。
鳳漣沉眸,唇邊有了絲自得的笑:“知道了,你在想我……不,回味我。”
唐惟妙無言反駁,被說中,捂住了臉。
銅底的沉重熨鬥噴吐著水霧,熨燙布料的聲音沙沙響,這聲音平靜祥和,有歲月靜好的流淌感。
唐惟妙在這樣的氣氛中,又沉入了睡夢中。
“燙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出現在耳旁,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吐息。
唐惟妙一個激靈,坐起穿衣,卻不見他織補熨燙好的那件旗袍。
“我的衣服呢?”她問。
那件旗袍,被他仔細掛起,收在了玻璃展櫃中。
他給了她一條新的旗袍,帶她去看了他布置的展櫃。
唐惟妙臉上的紅暈就沒消過:“你這是在鬨什麼?”
“這是定情衣,值得紀念。”他如此說。
不久後,她等來了兄長。
他雖掛著病容,身體也虛弱了些,但精神還好。他看到妹妹,未等車停穩,就開門奔來。
兄妹倆相見相擁,忘我地哭了好一陣。
能在這亂世中相依為命,也是一件幸事。
兄長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很快就弄清楚了現狀。
他自然知道八百年前的恩情書,也隻能當作嚇唬小妖的保命符用,鳳莊不會真因這張承諾書,做到如此地步。
但也是因那張恩情書,他對鳳莊有最基本的信任。把妹妹從皮條客手中救下的是鳳漣,動用關係在海外奔走尋找他,並且為他買回程票,結算學費的也是鳳漣。
“你這是……”兄長猜到了原因。
“我會在妙妙點頭同意後,迎娶她。”鳳漣似承諾般安慰,“兄長放心就是。”
“那就拜托你了。”唐惟笑還有許多事要做,自己剛剛回國還沒有安穩的落腳處,唐家的宅子,卷款而逃的親戚,還有父母遷墳一事,還等著他去做,時局動蕩,他不能讓妹妹和他一起奔波。
“您雙親遷墳之事,我選了幾處不錯的風水地,如若需要,我會讓楚秘書陪同你一起回江省處理,上上下下需打點的,兄長不用勞心,我們會安排好。還有唐家的一些官司……”
在唐惟笑震驚的神情中,鳳漣淡然繼續:“我已疏通了關係,撇下妙妙私逃的遠親和惡仆,我也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有些已讓警局抓了。後續追討一事,需兄長親自出麵,雖然財產無法全部保全,但至少你父母的心血不會白白拱手給人。我相信,事情一定會順利解決的。”
唐惟笑再次感謝。
鳳漣笑了笑,喝了口茶。
“北疆醫院,其實很需要兄長這樣的人才,北醫的院長已獲知兄長的才學和經曆,他很歡迎你到北醫去,如果兄長不嫌棄的話,可去北醫看看……妙妙隻有您一位親人了,您如果留在北疆,我再歡迎不過,住所和您平時的出行,我也會為你安排。”
他言語懇切。
唐惟笑搓著鼻梁,滿臉不可置信。
這位妖族少爺能做到這種地步,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兄長愧疚道:“妹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比起您,我實在有愧於她……”
鳳漣淡淡掛著笑,言語輕緩:“你回來她很高興,所以我也希望你生活幸福,這也是她最大的心願。”
兄長回來後,唐惟妙有心情繼續研修作畫了。一幅畫,她能塗塗畫畫半個月,有些不滿意的,還會重頭開始。
鳳漣請了有羽族最著名的畫家到黃昏館來開沙龍,切磋畫技。
隻是,他也有辦事讓唐惟妙蹙眉的時候。
有時,唐惟妙在沙龍中提到的知名畫作,或是對畫家們所說的畫作露出感興趣的目光,過不了多久,這種畫作就會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