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舅舅躺在沙發上睡覺,媽媽站在畫前,鎖眉深思。
糖團的下巴擱在唐惟妙的肩頭,撒嬌般說道:“她跟著狐狸去界內玩了。”
“誰?!”舅舅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糖球嗎?我得讓她給我帶句話。”
他給糖球打了個電話,要糖球捎句話給北閒。
他和北閒吵架了,他單方麵炸毛,北閒隻是挑了個眉,他就委屈了,跑回來靜心。
糖球很快就回複他:“才不當你們的傳話筒,自己解決去。”
背後一片熱鬨,唐惟妙喃喃道:“到底怎麼才能追求畫作的藝術性……”
“爸呢?”糖團問。
唐惟妙抬起胳膊,指了廚房的方向。
而後,她像遊魂,神情飄忽,揉了揉頭發,走到門外,光腳踢飛了球,看它砸進門。
“對對,要抓住的就是這瞬間的破門感。”她嘴裡說著隻有自己才能聽懂的話。
她跑回來,草草畫了個圖,仍然感覺差點意思。
“啊……好煩啊……”唐惟妙躺倒,望著天花板念叨道,“靈感之光!靈感之光!繆斯們,求求你們眷顧我吧!”
糖團默默撤到廚房,給爸爸打下手了。
“糖球不回?”
“不回。”糖團寂寥道,“……爸,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真愛……”
辛漣愣了愣,奇怪道:“我沒遇到妙妙時,我也沒你這麼困惑啊。我就……順其自然?一心投入工作。你是不是太閒了?你才多大,不用擔心。”
“咱家,有沒有那種……嗯,過了盛年期,衰老了,也沒有找到心動對象的先祖?”
“沒有吧。”辛漣笑道,“畢竟是為愛而生的物種,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找到人生意義。”
糖團有個朋友,跟辛漣是同事,是個物妖,就是物品成精,做一些文件處理工作,故而智商沒有其他妖這麼平穩,說話經常不過大腦。
糖團因為物證偵查的工作原因,常和他一起案後聚餐。
某一天,這位物妖,說自己戀愛了。
糖團:“真就全世界除了我,都在戀愛是吧!”
你們就沒彆的事要做了嗎!
“你還真說對了,萬物生靈……不就活個感情交流嗎?”物妖不知道他在驚奇什麼,喝著小酒美滋滋道,“你彆以為一個人沒辦法談戀愛,有的是一個人,但人家不是單身,自己的情感需求能從自己和生活的互動中得到滿足,所以人家這種也叫戀愛狀態。整個世界,不就是感情上翻花弄浪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糖團皺眉:“沒聽懂你想表達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你把戀愛看得太狹隘了。”物妖說,“放開點,或許你的愛人是全人類呢。”
“滾蛋。”糖團言簡意賅。
糖球接他下班,笑得前仰後合。
糖團:“?”
她在笑什麼啊到底?
“我怎麼了?”
“你渾身冒著一種……可憐兮兮的哀怨氣息。”
“沒什麼。”糖團說,“我以前把百分之八十的精力貢獻給了工作,現在,我想投入百分之百,不再提心吊膽,等待心動了。”
糖球:“本來就是嘛,你的真愛,指不定還沒出生呢。”
糖團撇嘴。
糖球:“又或者,她得再等一百年才出生,你看爸媽的年齡差。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她在界內,活了千八百歲了,就等你跟她不期而遇呢。”
糖團沉默。
糖球:“所以你就沒對其他事情燃起過激情嗎?”
“那倒不是……”糖團說,“雷鬼音樂,造紙,還有我這份工作,比起外勤,我更喜歡待在實驗室,看那些我想要的結果,在顯微鏡下出現的那一刻……”
“你跟媽是一類人。”糖球說,“咱媽並不是那種,追求領域內獲得名聲榮譽的那號人,她一直以來,追求的都是心動的刹那感覺。”
糖球說:“有的畫,咱們看,已經很好了,可她認為不對勁。她要的是創作的過程中,抓住她等待的瞬間閃光。她想要的是靈魂上的滿足,而非現世的成就。”
“有道理。”糖團點頭。
“舅舅很早的時候,擔心過,壽命拉太長,媽媽會不愛爸爸,會厭倦。”糖球說,“但其實不會。媽媽跟我說過,每次抓不住她想要的那種靈魂閃光的瞬間時,她就會看向爸爸,然後……”
糖球“啾”了一聲,比了個心:“就會一如既往的心動。”
糖團露出了微笑,有些羨慕,有些欣慰。
糖球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祝你也能遇到這樣的人。無論何時,心動永不會變。”
她眨眼道:“世界是物質的,而物質又是運動的……”
“所以,人也會永恒心動。”糖團默契道。
那麼,隻需要懷揣希望,等待屬於他的心動刹那就好。
它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在不經意間來臨。
命中注定,如他父母那樣,甜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