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像是為了找補似的,棣華又道:“這位沈姑娘就這樣死了嗎?她在寺廟住了十五年才與家人團聚,短短幾年卻又赴死,未免太過可惜了。”
沈雲輕十五歲回到沈家,嫁人時應該也還年輕,往後還有大把的人生,怎麼不教人可惜呢。
她原來不知愛一個人竟是如此不理智的事。
“不是這樣的。”
楚喻卻搖搖頭。
棣華奇道:“難道還有什麼內情嗎?”
“內情,倒也算不上,”楚喻細思片刻,慢聲道。
“她死那年,還不到二十歲,說來真算得上花一樣的年紀,我們已經足有三四年未見了,中間發生多少事,我也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一時也覺得她怎麼這麼傻,可後來想想,誰又能真正地體恤她呢?”
這樣的溫情令人動容,楚喻繼續說道:
“我那時在軍中,接到信已是許久後了,信中隻說她殉情而亡,並未詳細解釋,回到細粱城時白幡都撤了,沈家人還記得我,猶然安慰我不要太過傷心。”
楚喻回憶起那時場景還曆曆在目,輕聲道:“可誰知道她死的時候是怎樣的傷心,又害不害怕呢?”
“她是,怎麼死的?”棣華小心翼翼地問道。
“深淵,墜亡。”
棣華擰起了眉頭。
楚喻望過來:“你也覺得奇怪吧,雲輕她那樣一個閨閣小姐,怎麼會獨自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他說:“我後來也去過那裡,那兒沒有人家,也沒什麼風景,光禿禿的懸崖上風大的要命,下麵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淵。”
“確實奇怪,”棣華來了興致,“你是懷疑其中另有內情?”
楚喻笑道:“不,我是覺得我們都不了解她。”
“她幼時遠離親人,十五歲才見到外麵的世界,你我都覺得她還有漫長的生命,還有時間去領略世上的萬水千山,究其所以,不過是因為你我都不是她。”
棣華對自己到底是不是沈雲輕還存疑,但就算是,什麼都忘了也自然不算原原本本的那個人了,因此楚喻說你我都不是她的話也有些道理。
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反駁。
從後往前推斷一個人的人生實在有失偏頗。
“上天待她未免太薄了些。”楚喻道。
他後來一個人確實設想了很多,那些無法排解的憂思今日總算能一股腦地傾訴出來:
“如果她出生時沒有那個為她批命的老人,或者沈家沒有相信沒有把她送走。沈雲輕或許會像她幾個姐姐一樣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又或者沈家相信了,她真的就待在那個寺廟,青燈古佛,也能度過平淡的一生。”
傷心在一日日的時光裡磨平,最後隻剩下一點幾乎是執念的東西。
這一點執念最後化作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
他說:“我想再見她一麵。”
“可你沒有等到。”
“是啊,”楚喻有些傷感,傷感之中又有釋懷,“我沒有等到,直到今日之前,我再也沒有見到沈雲輕。”
這麼多年的因果和盤托出。
沈雲輕命薄,楚喻和她之間又是等來等不來的緣淺。
棣華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張口道:“抱歉,我……”
“沒什麼,”楚喻打斷她,他等了這麼久不是為了聽這些話,“總之我在黃泉路上等著,是為了至少要再見她一眼,聽她說這一世是否得償所願,那樣我就能放心了。”
他說:“這隻是我的執念,無關他人,今日能跟你對麵喝這一杯茶,說完我想說的話就足夠了,至於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如願放下了。”
不愧是九天之上忘情的神仙。
棣華含笑道:“好。”
楚喻一手端起茶杯,注視她道:“那麼雲輕,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