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收割下來的稻子有些潮濕氣,需要先經過晾曬,才方便後續脫穀和貯存。
不時有人推著運送稻子的車,在曬穀場和和田間一遍遍地來來回回,車上滿載著剛收的稻子,稻頭顆粒飽滿,後麵三尺長的莖杆用稻繩緊緊地紮成整齊的一束。
沈讓和陸光二人正合力將其從車上卸下,再鋪開晾曬。
沈讓雖是文人,但乾起這活也得心應手,他手裡拿著釘耙,勾住繩結的位置,一挑、一甩就把它從車上卸了下來,正好落在陸光的腳邊,陸光再將繩結解開,平整地攤開在地上。
兩人相互配合,看起來十分默契。
曬穀場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光,耀眼地好似一層厚厚的金毯。
沈雲輕到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她喊了聲伯父,沈讓抬頭應了一聲,招呼陸光停下,暫且回到陰涼下歇息用飯。
趁著他們用飯的功夫,沈雲輕自告奮勇地想去嘗試一番,沈讓看一眼車上還剩一多半沒卸完的稻子,搖頭拒絕,陸光也笑道:“丫頭,你弄得動嗎?”
那一束稻穀沉甸甸的,沈讓一個成年男人都吃力,何況嬌滴滴的女兒家。
無奈沈雲輕實在心癢,她沒見過這樣的活,更沒做過,磨了一會還是陸光先同意了:“就讓她試試,不打緊的。”
沈讓隻好由她去了。
沈雲輕走過去,抓住放在一邊的釘耙,心裡有些興奮,舉起來想學方才伯父那樣挑起一束稻杆,誰料一上手才知道不容易,比自己想的要沉重地多。咬牙舉起一半,尖尖的稻茬戳到脖子上,帶來微微的刺痛感,讓她差點歪到一邊,多虧沈讓不放心跟來,手疾眼快扶住她道:“小心。”
原來這麼艱難,沈雲輕喘了幾下粗氣,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廢物。
“傻孩子,”沈讓接她手裡的東西道,“這是百姓生計,當然重了,你快回去吧,碗也不用收了,我們回去的時候會帶著。”
便要趕她走。
沈雲輕歎了口氣。
青苗不會無端長大,稻子也不會主動變成米跳到人們碗裡,陸伯伯顧不得衣服上沾的稻草,一向儒雅的伯父頭發也有些垂亂,更不用說方才田裡割稻子的一群人鞋子、褲腳、袖子、臉上都濺上了泥巴,原來隻是為了填飽肚子就這麼艱難。
脖頸處被紮的地方還是有些癢癢,她伸手抓了抓:“伯父我能留下來嗎,我能幫忙做點彆的嗎?”
沈讓見她模樣,哪裡還肯,他心想,你此時尚覺得良好,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從沒乾過的大事,再待下去就知道辛苦,明日再來就叫苦不迭,於是拿出些威嚴揮手道:“不可不可,快走快走!”
接著,沈讓回去對陸光道:“見笑了,小女沒見過什麼世麵。”
陸光不以為意,歇了這一會,原本臉上的汗意被風吹得格外涼爽。
他閒時愛看書,看的東西又雜,略通一些堪輿識人之術,此刻從身邊折了些許稻稈,簡單占得一卦,解道:“賢弟,隻怕你這侄女命格名字都太輕了些,不像深厚有福之人,如果她是我的女兒,我會把她送到寺廟或道觀裡,在香火熏陶中,就算親緣寡淡,至少可保一生平安。”
沈讓一愣住,但很快又開口道:“此無稽之談。”
後來回去,沈雲輕和宋征提及此事道:“原來人世間不隻有快意,還有辛苦。”
彼時宋征在教她趕車,兩人在郊外找了處空曠少人的地方,聞言笑道:“了不起,這麼深刻的道理都叫你悟出來了。”
“我喜歡朔州。”沈雲輕握著韁繩,呼吸著曠野的風,徑自有些快意道。
“我以前在山上,不知道山下具體都有什麼,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