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你既然在這裡出不去,附見草是從何而來?”
衛戍不說話,他不想回答一個問題時很是沉得住氣,雖然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其中蹊蹺,他甩手將附見草隔空拋給棣華。
眼見有東西朝自己飛過來,棣華還是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住了。手掌打開,望見小小的一束乾草躺在手心,她無奈歎氣道:“就不能告訴我嗎?好歹我為你帶來了綠珠的消息。”
衛戍對上她責備的眼光,不為所動:“我已經道謝了。”
言下之意是你還想怎麼樣?
棣華長吸一口氣,艱難道:“殿下你不會覺得,你的一聲謝,現在還很有用吧?”
不過說歸說,她還是拔下頭上的簪子,將尖的一頭對準手掌用力一劃,一道長長的口子下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來,在素白的手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衛戍靜靜地站著,見棣華上前一步,將手伸進火中,火舌仿佛有靈性一樣,隻溫柔地舔舐著她的手,並不會真的燒痛了,隨著鮮血如連線的珠子般滴落,發出呲呲的聲響,火勢漸漸小了下去。
火焰落到了半人高、再落到腳踝處。
隨著最後一點餘火消失殆儘,衛戍眼前那迷蒙了幾百年的紅色也終於不見了。
做完這些,棣華對著傷口默念仙法,乳白色的光暈微微閃爍,那道猙獰的口子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生長,愈合,直至恢複到一點痕跡也沒有,便收回了手。
“我答應幫你熄滅這火,這是上一次的你給我附見草的回報,至於這次,”她用另一隻手舉起附見草示意,“我為你探聽到了綠珠的消息,我們互不相欠。”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就算這是個坑,她也決意跳了。
但棣華實在不想欠衛戍什麼。
衛戍有今天的局麵,必定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幽冥司總不會冤枉了他,可他仗著逯真人的手段沒有受到苦不說,自己竟然還又幫他把這火也滅了,從此唯一一點礙他眼的東西也沒了,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他害了的人,實在是罪過!或許自己也會有報應,不過報應歸報應,要是欠了這樣的人,更覺得不齒!
這種人的愛或恨都太過極端。
衛戍閉上眼睛,呼吸了一口不再帶有灼熱感的空氣,意識到原來這麼長時間不是不難受,隻是沒有什麼辦法,強自忍受罷了。
他試探地伸出手腳在原本火牆禁錮的邊緣躍躍欲試,棣華見了忙阻止道:“我雖然能熄滅這火,但你要想往外走還是不行的,新火會再次從地底下鑽出來,如果你不想還像從前一樣,就最好不要這樣做。”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衛戍很自然地收回了即將在踩在邊緣線腳。
儘管如此,他心情也還是不錯,他伸出雙手高舉著,見蒼白的大手上爬著淡青色的經絡,緊握成拳,竟然也有實感。
“不錯,我終於看見彆的顏色了。”
從前眼前儘是揮之不去的火紅。
“哎,你說,我可能修練你們的仙法嗎?”他突發奇想,癡人說夢。
棣華知道他是想再見一眼綠珠,但還是搖搖頭,告知道:“你還是不要想這些歪門邪道,你在這裡三百年,總不會是冤枉你,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麼,真心誠意地悔過贖罪,或許有朝一日還能再世輪回,投胎到人間。”
“那就是不行啊。”衛戍若有所思道。
他不像聽進去的樣子,良言難度好死的鬼,棣華也就不再廢話。
棣華最後要離開時,衛戍叫住她,問了最後一句話。
他問:“神仙和凡人有什麼不同?”
神仙的世界縱然有無限的長生又怎麼樣,難道因為活得久,就比紅塵裡的芸芸眾生更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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