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不是我們這的人吧,”香凝抬頭,可疑地看一眼棣華,“你不了解,我們這小地方雖然不富裕,但匪患卻很嚴重,我們小時候就是在土匪的欺壓下長起來的,我懷這孩子沒多久,孩子爹為了孩子不跟我們一樣受欺壓,跟著人們去鬥匪,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這事說來惹人傷心,棣華皺起眉頭,問道:“是不是在官衙前那一次?”
“你知道?”香凝話中聽著驚訝,“我把你帶回來時,就見你周身氣質與我們這的姑娘大不相同,還以為你不是這兒的人呢!”
“我不是。”棣華道。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在這裡,一直關注著,所以略知一二。”
“哦,”香凝點頭,隨後道,“那你們一起走吧。”
“他不會走的。”
“為什麼?”香凝問。
因為心上有牢籠,所以走不出腳下那一步,因為將他人的命運看得太重,所以找不清自己,因為西天太寂靜,彩霞太絢爛,而一個人的消亡又太過於悄無聲息,因為膽怯,因為敬畏。
但這些不能說與眼前的人聽,不然她或許會覺得自己救了個腦子有病的人。
她的沉默引來了香凝的注視,以為她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為什麼不走呢,這兒的土匪太厲害,我們決心再次反抗,人已經聚齊,時間也已經定好,就在明天,你再不走,就有可能被卷入這場爭端中。”
“明天?”棣華吃驚道,這也太快了些。
“你們不怕死嗎?”她問。
長街的血雖然被衝洗乾淨,但那樣的黏稠的紅色,至今仍舊印在宋征的眼底,他愧疚於自己的到來打破了小城表麵的寧靜,給他們帶來死亡的陰影。
而處在死亡籠罩下的百姓卻說: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麻木地活著。”
香凝說完這一句便站了起來,她走出屋子外,撿起在屋簷下的籃子,挎在胳膊上就要往外走,動作矯捷地簡直不像個有孕的人。
“你喝完粥就自己走吧,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索性屋子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她也放得下心,就這麼把人獨自留下。
棣華哭笑不得,她一個懷著孕的婦人,能有什麼要事?再說有什麼樣的緊要的事,值得她走得這樣快,難不成這次起義是連婦孺也要參加的嗎?
她拔步追上去。
及至追上香凝的腳步,棣華問出自己的疑惑。
香凝挑眉答道:“當然不是,我這樣的,也就隻能幫他們遞遞信,如今奚城裡還活著的,有良知的畢竟是大多數。”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這次再敗了,未來大家也不會放棄,放棄了,從前的人不就白死了嗎?”
“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兩次不行就來三次,有人當上官就喪了良心,但城裡的官不管,還有府裡,府裡不管,還有州裡。”
“朗朗青天,總會有正道,我相信奚城這麼美,總有熱愛它的人。”
“有的。”棣華在她身邊走著,十分肯定道。
前世的朔州,也是很美的地方,在她看來更勝眼前的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