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冰涼,四周寂靜無人。
桐生鏡的意識和體溫像是被巨獸吞噬般逐漸消失,四肢麻痹,她覺得自己怕是等不到救援來了。
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獨屬於將死之人的跑馬燈。
她的記憶是從8歲開始的。
那時的她就是小流氓,留著最短的頭發,穿著最爛的衣服,以最狠的手段搶飯吃,但也僅僅是個溫飽的程度。
衣著漂亮的人,卻說著最嫌惡她的話語。
不過好在,她遇到了一個善良的組織頭領。
儘管褚發少年看起來凶巴巴的,但是卻特彆溫柔,照顧著所有無家可歸的孩子們。
她覺得,那個少年雖然在灰色的世界中成長、打架,但她比那些活在光明世界的普通人要善良得多。
因此,她毫不吝嗇自己的智慧,幫助組織在與其他人起摩擦時獲得最大的利益,少年也非常信任她的智慧。兩人搭檔的時候,外麵都盛傳,羊不能惹。
——為什麼?
——因為那裡有死神。
但就在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在灰色陰暗的世界裡打滾的時候,警.察帶著爸爸媽媽找到了她。
他們說,她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
媽媽痛苦流涕地緊摟著她,心疼她吃了不少苦,連家人的記憶都丟失了。
她不信,也很抗拒回到原來的家。在她看來,這裡就是她的家。
然而,溫柔的褚發少年對她說,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光明的世界嗎?回去吧。
她就回到了學校。
然而已經四年沒有上學的她,既看不懂課文,也弄不懂算數。同學們審視的目光如芒在刺。
即使警.察再三保證不會將她的過往暴露在公眾麵前,她也度過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時期。
好在,她的智商夠硬。
重新上學的她憑借著股狠勁,以驚人的學習能力,從年級倒數一躍到了年級第一。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逐漸融入了原來的家庭中。
爸爸媽媽不但完全不介意她曾經是個滿嘴臟話的小混混,一直在給予她足夠的包容,還有一個有點蠢萌的弟弟依賴著作為姐姐的她。
後來,他們家還來了個感覺挺中二的表弟,每天就在研究希望,頂著一頭白毛,眉飛色舞地向著路人演講傳教。
唬得那些買菜的阿姨一愣一愣的。
而她和自家弟弟為了避免太過丟臉,隻好將這個臭小子給搬回來,三姐弟鬨騰著又度過了好幾年光陰。
然而,大概是物極必反。
一家人外出旅遊的時候,她的父母車禍身亡,卻留下了他們三個人。
本來痛失父母已經夠悲傷的,但不知是誰突然扒出了她在橫濱的過去。
也就是她曾經當過小混混的事情,而且還配有清晰的照片。
於是,就有人道,瞧瞧她那凶狠的眼神,平時看起來好相處,但實際總想著些暴力的事情吧?該不會,桐生鏡的父母是她殺的吧?
謠言的傳播速度遠遠大過真相,就連平時會和她談心的老師都開始相信這個謊言,同學們也開始疏遠她。
她開始孤單一人。
但那些人有一點說得沒錯,她是個狠人。
曾有些那些染著小黃毛的不良打著行使正義的名頭找上門,氣勢洶洶地說要讓她好看。
那些家夥,被她設陷阱,摔斷了腿。
哼,他們竟然敢來她的家打擾她的弟弟們。
不過,不良們還有真正的小流氓,都像驅不儘的蒼蠅般,一直一直都在她身邊環繞,伺機叮上她。
但褚發少年並不知道她的情況,桐生鏡也並不想告訴她。
因為即使再怎麼煩不勝煩,這依舊是普通人的世界,她並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時隔多年,再看到少年渾身是血地向她走近時,她有一瞬心臟停跳。
“啊,沒事的。這是彆人的血。”少年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
桐生鏡覺得自己當時就是腦子進了水,不止進水,還長草,竟然說道:“中也,我想回來,現在在學校裡沒什麼好玩的,過得也沒有在這裡快樂。”
少年平日溫柔的淺笑頓時化為了烏有。
“你的腦子那麼聰明,好好學習的話,肯定能有更好的出路,像我這樣的,一輩子都離不開這樣的環境。”
他頓了頓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桐生鏡大概是氣昏了頭,道:“既然不是一個世界的,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做朋友啊?直接彆聯係不就好了?”
話已出口,桐生鏡想立刻挽回,那邊少年卻依舊溫柔地點點頭。
“好,我答應你。”
她隻是一時氣話而已!
執念未散的她似乎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拚命地讓自己恢複清醒。
她現在太後悔了,悔得恨不得將當時說這話的自己好好懲治一頓——嘴欠就多喝水。可惜話一說出口,便收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