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客為主,吸吮著對方口腔中的津液,直到簡青的氧氣耗儘,麵色蒼白地推開他,顧流明才意猶未儘地鬆開手。
缺氧帶來的空白突兀地呈現在眼前,往日熟悉的家具陳設鍍上了一層強光白邊,像是展開了一個新的世界。
監視的視線終於消失了。簡青鬆了口氣,下頜處傳來微微的疼痛。
顧流明捏著他的下巴,強硬讓他轉過眼,對上自己的視線。他目視著簡青,黑沉沉的眼睛侵略性極強,讓人無端聯想到捕食的獵豹。
他喉結輕輕一滾,冰涼的指腹摩挲著簡青的唇瓣,嗓音沙啞:“這個……是什麼?”
他不明白,怎麼會有比捕獵獲得的獵物血肉還要鮮美的東西?
顧流明的力道不輕,簡青被他弄得有些疼,但仍乖順地回答:“這叫接吻。”
顧流明有些不解:“任何……人,都可以接吻嗎?”
“不是。”簡青感覺到那道視線去而複返,主動踮起腳,“隻有戀人才可以。你是我的丈夫,所以,隻有你才可以。”
他見對方似乎沒能理解,黑沉沉的目光仍然盯著著自己的臉,便推著顧流明進了他們的房間:“好好休息。”
簡青錯開顧流明的視線,關上門,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去給你煲湯喝。”
隨著門關上的“哢噠”一聲響,顧流明的觸手再也控製不住地顯形,藍黑色的黏膩觸手擠滿各個角落,盤亙在整個臥房,黏糊糊的漿液順著扭動的觸手朝下滴落,牽扯著絲絲雪白的線。
顧流明若有所思地張開口,聲音和無數道心中.共顫的回聲重疊在一起:
“丈夫。”
隻有“丈夫”,才能理所應當地享受簡青的唾液。
顧流明順著這個概念,想到了一件另外的事。
觸手似乎能明了他的心意,最粗的那一根從角落裡翻了出來,從尾部開裂,露出白色的腕足內裡。
那根觸手忽然急速抖動起來,如同牛胃反芻一樣,過了一會兒,從裡麵吐出一具人類的身體來。
如果簡青在場,就會認出,地上那個昏迷的人類的長相,和他的丈夫一模一樣。
與其說是深淵種寄生了“顧流明”,不如說,他把他整個都吞了進去,成為了新的“顧流明”。
而現在,怪物覺得,他不需要這個人類了。
觸手團團虯結在一起,模仿著人類重塑血肉的方式,一點一點的複刻著顧流明的身高、樣貌和體態。
兩分鐘後,新的“顧流明”誕生了。
深淵種極其強烈的占有欲並不允許有人覬覦他們的“所有物”。
那個名叫簡青的人類說,隻有“丈夫”才能獲得他的津液。
而他,隻能有一個丈夫。
……
那個已經被“顧流明”剝奪了身份的人類被他扔進了深淵。
也許有朝一日,在他的管控之下,另一個“顧流明”有極小的可能可以重見天日。
不過,現在這些不是顧流明考慮的東西了。
能夠獨占簡青的喜悅彌漫上心頭,就連這具讓他覺得笨重不已的人類軀體也輕快不少。
他想告訴簡青,他要和他“接吻”。
這分開的短短十五分鐘,已經耗光了顧流明所有的耐心。
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
觸手們似乎能察覺到他的歡欣,在空氣中舞蹈得越發癲狂。
它想要!它想要!它想要!
簡青的唾液,實在太美味了……
顧流明沒注意到,有幾根觸手沒有聽話地隱匿,而是依附在他手邊,隨著他推開廚房門的動作而輕輕擺動著。
簡青正在煲湯。
顧流明身形如鬼魅,走路無聲無息,觸手拖行在地板上,拖出一條濕潤的水痕。
直到門被推開,簡青才發覺了他的到來。
他似乎有些怕自己,顧流明不明白這種情緒的來源,在對方僵硬回過頭的時候,照往常一樣捏住了簡青的下巴:“我可以和你接吻嗎?”
這句話雖然是問句,但顧流明卻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
還沒待簡青反應過來,他就俯下身,咬上簡青的唇瓣。
唇齒交疊,簡青耳中隆隆作響——顧流明在吞咽他的唾液。
他似乎特彆喜歡和愛人交換體.液的異樣體驗,直到簡青缺氧,才放開了他。
簡青沒有力氣,懶懶的耷拉著眼皮,依靠在顧流明的肩膀上低低喘氣。
公寓隔音很好,從廚房的窗往外看去,公寓外栽種的香樟樹被風雨擊打得四處搖晃,枝葉撲簌簌地搖晃著,可沒有一點聲音傳入室內。
廚房裡安靜得出奇。
簡青微微眯著眼,再一次把自己嵌入那個冰涼潮濕的懷抱。
監察人員並沒有來。
他本可以拒絕這個對他來說多餘的吻,但顧流明來勢凶猛,他體弱多病,無從抵擋,隻能順從地安撫著他。
簡青不喜歡和一個陌生人——哪怕是名為“丈夫”的陌生人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
他想,他該和顧流明談談了。
至少也是約法三章……總之,不能隨意動手動腳。
他這樣想著,還在醞釀著說辭,方才漫無目的遊蕩著的目光在某一點忽然停住了。
簡青的呼吸在此刻靜止。
他看見了地板上的影子。
顧流明比他高挑,能夠完全擋住他的身影,這還算正常。
但是——
他身後那些像章魚腕足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不對勁。
簡青退開一步,下意識對上了顧流明的眼睛。
他忽然覺得,之前自己沒有看錯。
密密麻麻的複瞳擠在一起,構成了一雙黑黝黝、冷沉沉的眼睛。
簡青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如若擂鼓。
他的丈夫……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