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敢摸他……好臟!”
“那是我的!我的!!”
“殺了他,殺了他!”
無數藍黑色的觸手從視角盲區疾速蜿蜒前行著,嫩紫色的吸盤依附在光潔的牆麵上,像是濕冷土壤中爬行而過的蛇。
一時間,整條走廊的溫度急劇下降,讓人無端感覺到齒冷。
顧流明無師自通了人類特有的“暴怒”情緒。
他感到一股悶熱的火氣在胸口中燃燒著,如同普羅米修斯懷揣的火種一樣生生不息,不斷散布在身體的各個角落,讓本來生存在濕冷的深淵中的觸手們變得更加躁動。
他想,他應該是生氣了。
密密麻麻的複瞳擠在眼眶中,每一個細小的瞳孔都輕輕顫抖著,讓人生出他們下一秒鐘可能就要從眼眶中掉出的錯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吃了他的心臟、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之後,還要和彆的人……男人,貼在一起?
他的鼻子輕輕的抽了抽,極佳的嗅覺告訴他,簡青身上,染上了那個男人的味道。
好難聞。比深淵中喜歡噴射黏液的蟲族還要惡臭百倍。
他的視線緊緊地落在簡青身上,目光幽沉,讓人想到陰沉孤僻的蛇。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另一邊的簡青適時結束話題,簡長林站在門的另一邊揮手告彆:“下次有時間了,帶著小顧一起回家吃飯。”
簡青並不擅長應酬——特彆是這種在他計劃外的應酬。
但簡長林的邀請太過堅決,腦中那道帶有明顯監視意味的目光再一次投落下來,他不得已,隻好點頭應承:“好。”
等到簡長林離開後,簡青準備叫上顧流明回家。
可他剛轉過頭,方才顧流明站立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簡青輕輕蹙起眉,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後頸一涼——
天旋地轉,重力失勢,一隻冰涼的手掌扣緊了他的後腦,下頜骨被兩根修長的、似寒玉一般蒼冷的手指強行頂起。
唇.瓣相接之時,他又聞到了顧流明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和家裡用的冷杉香薰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那並不算好聞,甚至有些刺鼻。
簡青被迫承接著那個粗暴的吻,本就蹙起的眉皺得更深。
……顧流明,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為什麼,他一點也沒察覺?
顧流明捏著他下頜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缺氧和疼痛讓簡青的意識在沉.淪和清醒之中來回轉換著,整個人似沉浮在一片冷白色的海洋中,直到對方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蔓延交換著的時候,簡青才找回意識——
他很乖順的待在顧流明為他量身打造的血肉囚籠之中,主動地順著他的力氣仰著臉,迎合、加深了那個吻。
兩分鐘後,顧流明的吻和腦中那道監視的視線一起離開了。
簡青被鬆開,勾著頭低低喘著氣,一手撫上頭發,把那些碎發向後抓耙著,聲音裡含著意味不明的低笑:“你欲.望還挺大。”
此刻沒有監視的視線,簡青沒有裝得太過分,語氣閒散,那雙藍色的眼微垂著,在黯淡的燈光下呈現出流動著的墨的色澤。
顧流明陰沉地盯著他,簡青卻視而不見。
他從大衣口袋中摸出煙盒,兩指很靈巧地翻開蓋子,微勾著頭,去靠打火機口上跳躍著的火焰。
煙霧繚繞之中,簡青聽見了顧流明的聲音,古怪又沙啞,像是被淘汰的、壞掉的電報機:“你和他……為什麼靠在一起?”
透過煙霧,簡青能看見他微微顫動著的瞳孔,裡麵還有一些仍未消散的金色複瞳——想必是索蘭博士說的解離反應的症狀。
“為什麼離開我,選擇他。”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簡青抬眼,淡粉色的唇微微張開,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煙氣。
視線之中的丈夫麵容冷峻,沒有任何表情,用一種冷靜的語調瘋狂地控訴著他和簡長林的接觸。
他知道了。
他的丈夫是一位蠻橫而不講道理、對他的獨占欲.望無比強烈的科研員。
隻要他想,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這是他手中能握住的最鋒利的武器。
於是。
簡青側過身,食指輕敲手中的紙質煙管,橘紅色的火星子隨著他的動作四散落下,順著兩人的大衣袖管滾落下去,勾連起一層隱秘的鏈接。
他的嗓音清冽好聽,尾音微微勾起,略帶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那是我的小叔叔,你吃什麼醋。”
“流明……”簡青像是在和丈夫訴苦一般,嗓音因為煙葉的浸染,變得沙啞而勾人,像是在誘導著對方,“反倒是聯邦那裡,剛剛又有人在看我們了。”
他踮起腳,目光緊緊盯著對方黑沉沉的眼底。裡麵帶著一點火光的亮,如同深淵中由他親手點燃的一把篝火。
簡青絲毫沒有注意到丈夫身下生長出的紫黑色觸手,它們正狂亂地舞蹈著,幾乎在下一秒就要控製不住地將他包裹起來、化為自己的血肉。
他像是最熟悉對方的、喜歡無理取鬨的愛人,雙手環住顧流明的腰身,對著他的唇,口對口地吹了口氣。
英式烤煙型卷煙的味道又苦又辣,他們交換了口腔中的尼古丁。簡青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以一種略帶誘哄的語氣對他道:“我不喜歡他們,我隻喜歡被你一個人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