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蘭欲言又止,朝著簡青使眼色。
這個時候,簡青人.妻屬性大爆發,默默低下頭,順從地攀附著顧流明的胳膊,在索蘭眼睜睜的注視之下,朝著最裡麵的房間走去。
三樓在研究院的地下部分,剛剛走進門,簡青就察覺到一股寒涼的氣息衝上麵門。
他不著痕跡地微抬起眼,打量著這個地方。
門上懸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異種收容處”幾個金色的字。
淡藍色的生物培養膠囊撞入視野中,它們散發著淡淡的瑩藍色的光,從簡青的角度看過去,在外觀測的研究員能夠很輕易地觀察到裡麵的異種。
這是簡青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些稱得上是“怪物”的異種。
它們根本和“人”無法沾邊,畸形又扭曲。
生物培養膠囊從小到大朝著走廊的深處延申著,距離簡青最近的那一個培養膠囊中,裝著一隻龜鱉目的生物。遠遠看上去,如同海龜一樣。
隻是……假如湊近去看的話,就能看見它身上生長著令人齒寒的毛絨背甲,它頭的兩側沒有常見的眼睛,像是為了填補這個缺憾一樣,無數眼睛點綴著它的龜蹼,在瑩藍色的的燈光下發出奪目的寒光。
簡青一時有些汗毛倒豎,向後微微退了一步,肩膀撞上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顧流明。
這就是……異種嗎?
顧流明看著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眼眸裡如同藏進了一片極深的深淵,沒有一絲光能從中逃脫出來。
他忽然開口,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像是在鑽研分析簡青臉上表現出的每一個表情,問他道:“你害怕嗎?”
那隻異種隻是生存於深淵淺層的背甲生物,是被深淵種們視為垃圾的物種。就連被捕獵的價值都沒有,這才會被研究院的人輕易捕捉到。
顧流明不知道簡青會不會害怕它。
因為,他的本體比這隻小小的背甲生物可怕千倍萬倍——
他不知道,簡青對深淵生物的接受度到底有多高。
“還好。”簡青語氣很輕鬆地回答,“隻是不像人而已。這裡又不是收門票的動物園,你不能要求一隻怪物對人類來說到底有多少觀賞價值。”
這番話並沒有打消顧流明的困惑,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緊緊盯著簡青的眼睛。
索蘭終於緊趕慢趕的從後麵趕上來:“你們走得好快啊,簡老師,這些異種沒嚇到你吧?”
“沒有。”簡青對待索蘭的態度溫和有禮多了,像是再一次戴上了孱弱純潔的麵具,“隻是有些不習慣……畢竟這些動物,長得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索蘭被這個形容逗笑:“咱們這裡是異種研究院嘛,你可以自己先看看,這裡出現的異種都被很好的收容起來,對我們來說還是很安全的。小顧我得先借走了——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那些同事估計不太想加班。”
簡青很懂事的點了點頭,朝著滿臉寫著不情願的顧流明望去一眼,意思很明確——
快去。
顧流明在原地猶豫了三秒,終於轉過頭,在索蘭的催促下,和他一起前去修理剛剛因為信號中斷而破損的培養膠囊。
簡青再一次短暫地獲得了自由。
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見了,這裡裝有很多監控,他不能隨意動手動腳,也就隻能看看。
三樓壞掉的培養膠囊在另一端,簡青朝著長廊深處走近。
那些更大的培養容器裡同樣是瑩藍色的液體,而越靠近儘頭、培養膠囊中的異種體型就更大……也更像人。
盔毛蛇、半人馬、深海單盤蛸……
它們盤亙在巨大的玻璃膠囊中,隨著人工製造的浪潮起起伏伏。
而走廊的儘頭,矗立著一個三人高、十米寬的立方體膠囊。
與其他展櫃不同的是,那裡是空著的——
研究院不可能為一隻從未捕獲的未知生物鑄造棲息地。
它一定是曾經被人類從深淵裡捕獲,又從這固若金湯的牢籠中逃出去了。
簡青好奇地抬起頭,去看立方體旁邊掛著的牌子。
上麵寫著的名字叫塔納托斯——簡青知道這個名字。
他曾在一則希臘神話中聽過,塔納托斯作為最狂傲無禮的死神,容貌俊美,司掌著死亡與毀滅。
……研究院為什麼要為一隻異種取這樣的名字?
隱隱的不安彌漫上心頭,簡青後退兩步,肩膀再次撞進男人寬厚的胸膛。
顧流明的行動從來無聲無息,讓人想到在潮濕土壤上潛行匿跡的蛇。
他低下頭,溫馴地湊近簡青的脖頸,微微偏過頭,著迷又貪戀地嗅聞著簡青身上的味道,嗓音低低的:“你害怕嗎?”
不知是不是這道長廊對人有致幻作用,簡青還未回答,便驟然發覺,自己四周蕩漾著幻覺般的回聲。
“他喜歡你。”
“他喜歡你……”
“他喜歡你!!!”
那道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似乎有魔力,在那一刹那擊中了簡青,幾乎在他疾速震顫著的心臟中響起——
“所以——彆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