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蘭博士臉上沒有了往日那副愛笑的神色,轉而變得嚴肅起來。他站在那麵數據牆旁,緊緊盯著上麵跳動著的數據,對帶領捕捉部把顧流明轉移到這裡的簡長林道:“我覺得有點問題,這件事看上去好像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簡長林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看上去並不顯老,英俊而斯文:“之前我們捕捉塔納托斯的時候,顧博士無意中不慎被攻擊了,但我也沒想到這位古邪神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之前的數據表明,解離反應至多一個月就會慢慢消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個月前,顧博士就已經在醫院休養了。怎麼這麼久了,還有這麼強的攻擊性?”
“我不知道。”索蘭低頭翻著紙質記錄,“總之這件事情危險極了,得趕快報告上級……”
他還沒說完,檢測室的門便被打開了。
一個穿著研究員服飾的青年站在門口,麵色凝重:“博士,不好了,顧博士他的解離反應……好像要突破閾值了。”
“你們都撤出來,快!”索蘭皺著眉,“把監測室的門關緊一些!!所有人……”
“不行。”青年研究員很快打斷了他的話,疾速道,“博士,顧博士他……要求他的愛人進去陪他。”
說罷,他還看了一眼站在簡長林身旁的簡青。
研究院的傳聞是真的,傳說自從顧博士回家之後,就和愛人如膠似漆,片刻不離。
他很蒼白,細瘦的肩胛骨證明他的孱弱。隻需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清純無辜的小白花。
這位顧夫人,很符合青年研究員對聯邦上層那些養在溫室裡、像菟絲花一樣柔弱嬌美的夫人小姐的印象。
一想到他待會兒可能會出現的千奇百怪的死狀,青年研究員微妙的停頓了一下,語氣不無愛憐:“我覺得,要是您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畢竟顧博士現在好像沒有自己的神智了……”
索蘭插話道:“你彆阻攔小兩口,或許有他在,小顧會好的快一些……”
然而,下一秒,和顧流明非常“恩愛”、形影不離、愛到不行的簡青麵露惋惜的答應下來:“好,那我隻能站在外麵看了。”
索蘭:“……”
說好的伉儷情深呢!聯邦的愛情都是假的!!
“啪嗒”一聲,監測室的門被大力關上。
簡青站得遠遠的,大有隻要變故發生,他就飛速的從門口逃生的自覺。
他要自由,不想把命搭上。
快穿局不重視他、讓他成為如草芥一般的路人甲背景板。
聯邦視他為人形攝像頭、讓他毫無尊嚴和人格地囚禁在金絲編製的籠子裡。
他想,就算是路人甲,也有獲得自由和幸福的權力。
為此,他會努力爭取。
他需要顧流明的幫助,或者說,他暫時需要待在顧流明身邊。知己知彼方能勝利。
簡青並不介意以身試險,多去了解一下這位還得相伴一段時間的丈夫。
“他的基因序列沒出問題,還是人啊。”
“是的,但為什麼解離反應這麼嚴重?”
“會不會是‘塔納托斯’的能量場太強了?這種情況確實之前都沒有遇到過。”
隨著一聲驚呼,簡青被拉回思緒。
檢測室外巨大的透明玻璃上不知什麼時候布滿了藍黑色的觸手,黏膩的腕足上掛著墨綠色的黏液,它們緊絞在一起,無數黑溜溜的眼球在觸手沒能填滿的邊緣不住地翻滾震顫著,似乎在觀察著外部的幾十個人類。
一時間,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到底是他們在看“它”,還是……“它”在看他們?
簡青站在人群後麵,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朝著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東西看去。
……這就是,塔納托斯在顧流明身上遺留的東西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它們好像是在找尋些什麼。
觸手和眼球不停的調整著方向,不可名狀的恐懼蔓延開來,最終,它們齊齊地朝著一個方向停下了動作。
所有研究員似乎被這莫大的恐懼攫取了身體的控製權,眼球僵硬地轉變方向,看向了站在眾人身後的簡青。
簡青感覺自己的血都涼了下來,頭皮發麻,僵直的站在原地。
他熟悉的博士、親近的叔叔,以及那些態度溫和的研究員們,此刻都轉向了他。
他們僵硬地張開嘴,如同僵屍一樣,沙沙的嗓音一道疊著一道,回蕩在檢測室外的長廊中。
“找到你了。”
“啪嗒”一聲,檢測室固若金湯的門鎖被從內強行打開,顧流明仍然是那副清淨整潔的模樣,淡淡的抬起眸,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翻卷著濃黑的風浪,鎖定了站在門邊的簡青。
他們用一種吟唱的姿態,低低地齊聲催促:
“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簡青……!!”
“快和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