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愣了愣。
那顆如桃花一般綻開的心還在冷空氣中輕輕地顫動著。
祂的宣言如此內斂含蓄,卻在簡青的心底翻起了一層浪。
他本應該下意識拒絕,逃離祂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事情——
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相處,他自以為已經看清了謝關山的真實麵目。
你永遠不可能指望著一位神祇為你駐足,傾聽的你煩惱,與你這對祂而言不過須臾的生命共情。
祂十足冷血,極其暴虐,毫無人性。
說不定,連這溫熱的心,都是從另外一個剛剛被祂殺死的人胸膛中挖出來的。
簡青泄憤似的,帶著惡意這樣想。
但拒絕的話語卻卡在喉嚨間,不知過了多久,都沒有吐出來。
這明明是最簡單的三個字,為什麼……他要猶豫這麼久?
也許……他對謝關山的情感,並不隻是單純的厭惡而已。
在被欺騙的痛苦、被強迫的憤恨以及任人擺布的無奈之外,還潛藏著一些細微的,他始終無法抗拒的情愫。
就算他的頭腦在無數次叫囂著拒絕,但身體卻在很誠實地告訴他——你喜歡這副身體,喜歡冰涼與溫熱的相撞,喜歡溫柔又粗烈的動作,甚至連祂身上沾染的桃花香,都擁有著對你而言致命的吸引力。
簡青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愛情基因論。
真的能日久生情嗎?
還是他隻是純粹的是一個不將自己置於死地而後生,就永遠滿足不了頭腦所需要的激.情和腎上腺素的怪人?
這些激素帶來的快樂和吸引竟然能超過他在謝關山身上所痛恨的一切嗎?
簡青不明白。
但是,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不必了。”
他垂下眼,恰巧錯過了心臟在劍尖上迅速灰白僵化,化作一朵凋敗殘花的過程。
麵具下,謝關山的臉色已經變得微青。
就在祂再也無法忍受身體內部那股想要將他整個吞吃入腹的欲望時,簡青忽然動了。
他抿著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彆的東西,可以嗎?”
謝關山神色微頓,下意識道:“什麼?”
簡青有些不好意思,蒼白的唇微微抿起:“晚上……可以輕一點兒嗎?你的……太大了。”
“我受不了。”
……
清晨時分,日升東方。
今天是近半個月以來,難得的晴天。
陽光很溫柔地傾瀉在窗裡,在簡青的眼睫上輕盈地跳躍著。
那把小扇子一般的眼睫輕輕地翕動兩下,隨即抖動著睜開。
簡青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一覺醒來,脊背都微微汗濕。
他有些不適,剛想直起身,就感覺身下的“床墊”忽然輕輕的動了一下。
簡青僵住了,就著窩在人懷裡的這個姿勢轉過頭,對
上了柏歲含著溫和笑意的眼睛。
他的唇線微微抿起,鏡片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醒了。”
·
簡青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他早上在柏歲懷裡醒來之後,簡青感覺一切都不太對勁了。
他從柏歲那雙眼睛裡讀出了一點不妙的熟悉感——
那種帶著濃烈占有欲望的目光似曾相識,但簡青又說不出來曾經在哪裡見到過。
據簡青的直覺而言,柏歲對他的好感似乎在緩慢的變質,假以時日,將會變成一些他也無法確定的東西。
他很確定,自己隻是一個品行端正、有點惜命的普通人,
但為什麼,神祇和其他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上他?
還有謝關山……
一想到祂,唇.瓣上曾經殘留的痕跡再次微微地發起燙來,像是在提醒著簡青,那個用一.夜荒唐換來的並不深入的吻。
今天陽光不錯,柔和地落在人身上,溫暖得像是一床薄紗。
原本今天並不是休息天,但簡青請了假。
簡青的爸媽昨天打電話給他,說要過來看望一下他。
他們應該是開車來的,簡青把位置提前發送給了他們,隻要在臨水村門口等就好了。
他走在路上時,發覺村裡昨晚又死了不少人。
現在的形勢算不上太好,自從他來到這裡,村裡也零零散散的死了不少人,死者大多都是些跋扈的中年人,老人小孩倒是很少見。
再過一段時間,寒假就要到了,昨天晚上爸媽在電話裡告訴他,他的支教生活可以提前結束,如果簡青願意的話,現在離開也可以。
……
約莫一個小時後,一輛小轎車停在了村門口。
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五官和氣質和簡青略為相似。
簡青許久沒見爸媽,一見麵,媽媽就捏著他身上的肉歎氣:“又瘦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在這裡沒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