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他吧!
那個聲音高叫著——
隻有這樣,他才會永遠呆在你身邊!
黑色的霧氣以一種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迅速地繞上了骨翼,像是被什麼東西賦予了生命力一般,頑強的朝著上麵攀附著。
無形的危險逼近了簡青,然而,他仍然一無所知的待在骨翼築成的銅牆鐵壁內,不停地試探著他:“你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裡的嗎?你也是死了之後來的?”
死……?
簡青已經死了嗎?
這個字眼太過刺耳,幾乎在季憑舟耳畔炸成一道響雷!
方才那些瘋狂的想法在頃刻間收了回來,黑霧和人臉不甘不願地從骨翼上收了回來,仍然虎視眈眈的守候在一旁,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個能夠大快朵頤的時機。
他……決不能這樣做。季憑舟想。
這個想法太危險,他作為人的那部分理智苦苦壓抑著自我,不讓這些凶惡的念頭冒出頭,嚇到他過去的愛人。
季憑舟比誰都清楚,簡青誰都能接受,但唯獨接受不了現在站在他麵前,保護他、嗬護他的怪物。
他的愛人……他誓要保護一生的愛人,已經死過一次了。
他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即使這傷害是自己帶來的,也絕不行。
季憑舟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按捺著呼之欲出的想法和貪念,肩胛骨處生長出的巨大的惡魔骨翼將簡青攏得更緊了一些,像是在強迫,又像是在保護。
簡青連一個答案都沒從季憑舟的口中得出,還想掙紮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靠近臉頰的冰涼溫度。
兩根冰涼的手指抵住了簡青的嘴唇,在他的唇.瓣上流連摩挲著,疏離的曖昧從中流淌出來,冰涼極了。
在頭頂合攏的骨翼倏地打開一條小縫,露出季憑舟清俊的臉孔。
他垂著眸,睫羽如扇,蒼白的唇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一如過去他們在一起時的無數個夜晚,用誘哄的語氣對他說:“青青,睡吧。”
·
簡青陷入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夢中的場景和情節並不連貫,往日的許多片段都浮現出來,如同潮水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強迫著簡青去回想。
他看見了很多季憑舟。
微笑著的、疏離冷漠的、眼中燃燒著濃重的妒火的……還有那個
() 躺在葬禮冰棺中的季憑舟。
最後浮現在蒼白的夢境中的,是背後生長著兩隻巨大骨翼的季憑舟。
他穿著詭異而華麗異界服裝,像一個真正的十六世紀紳士那樣,微微向前欠身,帶著皮質手套的手伸了過來,做足了邀請的姿態:“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幾乎是一下子,簡青就被這八個字驚醒了。
他轉過頭,一邊平複著過速的心跳,一邊安慰著自己剛剛夢見的東西都不是真的。
窗外的天色仍然昏昏沉沉,黯淡的天光透過半掩著的窗簾落進來,照不透小小的房間。
他愣了一下,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那個他已經關過七次的飄窗倏地闖入了視野中——
他昨天不是被副本錯認成玩家,然後觸發了遊走型boss嗎?
為什麼,他現在還在這裡……?
難道是季憑舟放自己回來了?
簡青沉默了一會兒,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很荒謬的可能。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那個喜歡控製他、占有欲爆表的前男友,真的願意放過他?
他思來想去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得不承認,隻有這個可能也許是對的。
所以,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還有,作為一個第一晚就要被副本回收刷新的npc,簡青現在卻沒有死,也相應的脫離了世界意誌的操控,那他為什麼沒有受到懲罰?
簡青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先起個床,到外麵去打探打探消息。
盛大公寓這邊的小怪們作息都特彆健康,隻有晚上才會忽然出來嚇唬人。白天的時間,大多都是安全的。
他這樣思忖著,沒太留意麵前的情況,差點撞上了一個胸口高的東西。
簡青一愣,有些凝滯的抬起頭,望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它還是孩童的模樣,麵目一團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清是男生還是女生。
這個人⒕()_[(()”就直直的杵在簡青的床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簡青也不清楚它到底這樣看了自己多久。
被這種麵目全非的東西注視著,簡青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後怕,連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都激起了一陣小小的戰栗。
他頭皮發麻,正要往後退的時候,那個孩童模樣的“人”忽然動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
那雙已經爛得找不出原樣的眼珠掛在了眼眶外,它就這樣正對著簡青,像是在端詳著他。
簡青大氣都不敢出,心跳如擂鼓一般撞擊著肋骨,一下一下的悶痛著。
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沉默地和那個“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之後,它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脖頸處爆出一團黑紅交錯的血花,無數細細小小的白色物質從身體中爆了出來,如同一陣冬日裡的鵝毛大雪。
這煉獄一樣的場景帶給了簡青十足驚詫的體驗,他立馬向後退去,確保那些未知的白色物質不進入自己的口鼻中。
等到“雪”全部落下之後,簡青終於鼓足了勇氣,向前走了兩步。
那個“人”炸斷的脖頸歪歪的勾連在肩膀上,望著簡青的那雙眼睛倒吊在眼眶外。
見簡青過來,它終於艱難的扯出了一個醜陋的微笑,讓人分不清它到底是惡意還是開心——
“他說,他會再來找你的。”斷了脖子的小鬼歪了歪腦袋,眼睛斜著望向簡青,“請你不要到處亂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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