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內的霧氣散去一些,沒有了濃重霧氣的遮擋,窗外的夜色尤深。
夜風輕輕的吹,大紅色的幔帳隨著風的流動輕輕地鼓著,不知何處點起的燭火跟隨著風的節奏輕輕搖晃著,整個臥室都被裝點成喜房的模樣。
簡青被按坐在床榻上,那張清麗的臉無力的仰起,濃密的眼睫隨著不安的呼吸輕輕地顫了顫,狹長漂亮的眼尾被生理性的淚水染上一片濕紅。
他的下巴被一隻手輕輕的握住,強迫他抬起頭,承受那個不該落下的親吻。
季憑舟的這個吻來的又凶又急,像是一場春夜的驟雨,凶猛得幾乎要掠奪走簡青口腔中的全部氧氣。
他無力承受,落在柔軟床單上的那隻手攥緊柔軟的布料,連指尖都泛起淡淡的白色。
然而,季憑舟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仿佛並不隻是一個親吻這樣簡單。
起初是小口小口的啜吻,幾近憐惜地嗬護著他的嘴唇,簡青本想掌握主動權,努力迎合他的動作。
可到後來,他已經完全控製不住了。
季憑舟在吮吸、啃咬他的嘴唇,就像是饑餓已久的流浪漢在品嘗一道世界上最珍貴最美味的一道餐品那樣,毫無章法的和他接吻。
某一瞬間,簡青從那雙翻湧著驚濤駭浪的眼底窺知到了對方極強的占有欲.望,甚至讓他產生出一種對方要將他整個吞吃下去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季憑舟終於放開了他。
明明是他出力最多,然而,季憑舟和簡青的反應極不相同。
他站直身子,除卻胸口微微起伏著外,再也不能看出他有任何的波動。
季憑舟端詳著坐在床上無力虛弱、隻能靠坐在床靠上喘息的簡青,像是在觀賞著一副自己繪就的藝術品。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
簡青似有所感,身子輕輕地顫了顫,目光暫時找不到焦點,隻能無力地在空中轉動著視線,尋找著季憑舟。
對方主動彎下了身子,微微湊近,指腹溫柔地揩去簡青唇角的濕潤水痕,笑得眉眼彎彎:“青青的體力還是這麼差呢。這麼多年沒見,還是這個樣子,我死之後,你沒有找彆的人練習嗎?”
他的嗓音溫柔帶笑,然而,語氣中含著的冷意幾乎要將他們周圍流動的空氣冷凍起來。
簡青的瞳孔微微顫了顫,身體先行一步地向後縮了縮,在季憑舟看來,這就是一個逃避的動作。
“我、我沒有……”簡青說。
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著,聲音很低,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強烈的分量,以至於聽上去很讓人懷疑語句的真實性。
季憑舟對這一切細小的反應儘收眼底,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暴怒、厭煩抑或是被背叛的痛楚,臉色淡然,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這樣啊,好。青青說了,我就相信。”
他不動聲色的用粘膩沉重的目光描摹著愛人精致漂亮的眉眼,身體的內部,卻有一團熊熊
的妒火在燃燒著——
簡青撒謊了。
他騙了他。
這些年,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到底是誰陪在他身側?!
他也會像自己一樣無微不至地關懷著他、隨心所欲地對他傾訴愛意嗎?
他是否也會在無數個昏黑的夜裡凝視著簡青的側臉,一遍遍一次次的重複著描摹的動作,在心底生出對他陰暗迫切的渴望……
季憑舟藏在身後的手指倏地攥了起來,指尖戳進柔軟的手心中,帶來一陣尖銳刻骨的疼痛——
理智告訴他,距離他死去,已經有很多年,簡青是一個普通人,對他的死亡也許會傷心惋惜,但很可能不會為他駐足留心,不會為他長久等候,這都是正常的,因為他是一個人類、一個不需要一名怪物的愛的人類!
然而,光是想到這一切,就足以嫉妒得令他發狂!
無數黑影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情緒的波動,再一次蠢蠢欲動地出現在了地板上。
它們無聲地尖叫著,感受著主人身上傳來的莫大痛苦,如同被火焰灼燒了一般翻滾著,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道的黑色印記。
好疼好疼好疼——
主人他到底在乾什麼?!
然而,比這個問題的答案來得更快的,是逐漸消失的黑霧。
無數黑影尖聲驚叫起來,四散逃開時,其中含著的破碎肢體、腐肉組織在他們身後的幔帳中組成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季憑舟擋在簡青身前,為他遮擋住了這幅令人作嘔的場景。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著簡青的臉頰,感受著他皮膚的細膩光滑,微笑著望著他:“青青,天快亮了,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
他的用意極其明顯,就算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但相戀這麼多年的默契使然,簡青還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季憑舟,他想把自己鎖在這裡。
讓他真正的被副本忽略,成為獨屬於季憑舟的所有物。
這樣的可能讓簡青有些呼吸不過來,他低低勾著頭,不去看季憑舟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視線越過遠處在地板上堆疊的幔帳,落在了不斷翻湧著的黑影上。
他瞳孔微縮,卻沒有叫出聲來:“憑舟……我不能……”
季憑舟的聲音帶著微笑,語氣很是溫柔:“為什麼呢,青青,和我說說原因吧。你不是說很想我,要和我在一起嗎?和我留在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好呢?”
“不……你理解錯意思了。”簡青強自鎮定下來,求生的渴望讓他成功將自己從恐慌和猶豫裡摘取出來,名為沉著的情緒在心底潛滋暗長,“我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簡青仰起頭,那雙漂亮的淺色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顯得很是剔透漂亮,就像是兩顆做工精致的玻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