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舟。()”他知道這是誰的傑作,輕輕顫抖著的聲音中帶著些篤定,彆這樣。?[(()”
世界上最了解季憑舟的人,不過是他自己。
果然,很快,簡青原先空無一物的麵前就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它融進了夜色之中,肉眼也很難分辨出來。
此刻,那道身影慢慢地淡入了背景中,原先虛晃的邊緣也逐漸變得明晰起來,組成了一道能夠用人類的視線捕捉的實線。
季憑舟今天穿著一身利落的修身風衣,坐在窗前,一手支在桌上,微微地垂著眸,微笑著望著他。簡青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多久,方才那副荒誕的景象應當被他儘收眼底,可季憑舟卻沒有阻止,任憑那些已經卸下惡意和危險的黑霧溫柔又輕巧的纏繞著他,甚至惡趣味的看到簡青露出的那種無可抑製、無法忍受的表情。
明明做出了這麼多不合禮法、甚至稱得上是逾矩的行為,可他仍然紳士地微笑著,仿佛剛才那些事情並不是他有意指使的一般:“怎麼了?”
簡青的心臟調停一秒,隨即強行要求著自己鎮定下來,用最普通、最平常的平靜語調回答:“沒有……隻是,我不喜歡這樣。”
他腳下的那些黑霧仿佛並不認同這個答案,此刻,都褪.去了方才假意奉承的表象,焦躁不安地想要從他的小腿處攀援上來。
季憑舟臉色淡淡,那雙烏黑的眼眸被一雙長睫斂著,遮去了其中含著的真正心緒:“原來你不喜歡。我以為,你會喜歡和我親近的。抱歉,下一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他雖說著道歉的話語,可那雙帶著些窺探和打量的眼睛遊移在簡青的身上,像是在觀察著簡青每一瞬間的細微變化,以便於自己能夠全盤的、不留遺漏地掌控著他。
……這樣的眼神,簡青太熟悉了。
他們吵架之後,率先道歉的人,總是季憑舟。
他口中說著溫柔的、滿含歉意的話語,答應並且踐行著自己許下的諾言,再也不會犯同樣令他生氣的錯誤。
他幾乎滿足簡青的所有要求、甚至是那些聽上去天方夜譚、不成規矩的願望,他都會一一滿足。
但簡青知道,那不是道歉,而是更進一步的縱容和默許。
就像是,一個豢養著珍貴動物的獵人,對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寵物的溺愛。
他看似比任何人都善解人意,容易溝通,可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更固執、古板、不可改變。
一次次的突破底線、不經意的試探、乃至於更進一步的包容和默許,都為他的戀愛對象營造了一個遍布粉紅泡泡的幻象,最後的最後,他會讓他心甘情願、永遠地待在自己為他構築出的金絲籠之中。
——這就是季憑舟的狩獵手段。
對這樣的他,簡青再熟悉不過。
他順從著季憑舟的試探,恰到好處地微微蹙著眉,流露出淡淡的憂愁神色。
簡青整個人都沐浴在淺淡的光芒中,格外晦暗的光下
() ,他輕盈亮潔得像一抹紗。
他在季憑舟下一次的刺探之前,險險地開了口:“你總是這樣。”
簡青的聲線偏冷,可尾音卻微微地勾起,能輕易撥亂他人的心弦。
他主動地靠近著季憑舟,語氣像是在撒嬌。
“想抱我、親我的話,就直接過來,拿走你想要的就好了。”簡青的聲音含著微不足道的抱怨,他走到了季憑舟麵前,主動地投入了那個泛著令人安心的氣息的寬闊胸膛,“可你總是喜歡做一些毫無意義的試探動作。”
季憑舟的呼吸停住一秒,那一刹那,簡青甚至感覺不到這人的心跳聲。
“那你……”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之中,季憑舟熟悉的聲音才從頭頂落下,“愛我嗎?”
愛,多簡單的一個字。
可季憑舟不懂愛,他不會愛,兩人在愛的旅途上行走過一段路程,一經多年,他驀然回首時,才發現他們就連開始,都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錯誤的愛怎麼能走到開花結果。
他說得輕易,可簡青被這個字眼灼燒得生疼,胸口都因此翻滾出一陣燙意,心口滾燙,讓他想說的話都含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
他下意識地輕輕顫了一下,隨即抬起頭,望著那雙黑沉沉的眼眸:“愛的。”
曾經愛過,也是愛的。
他記得那些秉燭夜遊、徹夜長談的日子,記得那些鮮花和飯菜,記得溫暖的懷抱和乾燥的手心,還有對方溫柔體貼的一聲聲詢問。
就算心不記得了,可他的身體卻不能撒謊——
他應該也是愛的。
隻是這份愛是錯的,季憑舟不懂,他卻決定到此為止了。
環在他腰上的那條手臂忽然拉近,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聲交錯起來,在某一刻竟然出奇的合拍。
簡青感覺到了季憑舟的靠近。
他欺身上前,那雙帶著打量的、冷沉沉的目光冰冷地掃視著自己,像是要看穿他的身體,從中窺知到簡青真正的心一般迫切謹慎。
不知過了多久,簡青才聽到他絮絮的自語聲,就像是一場遲來的夢囈:“……真的愛嗎?”
簡青抬起頭,剛要重複,對方的聲音就再一次在耳畔響起。
季憑舟望著他的眼睛,不帶著任何一絲感情,而是直白的審視:“那你白天去見誰了,告訴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