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一般的思路來推,要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停留七天並且存活下去,簡青可能會選擇賭一把,在第七天轉到第八天的淩晨,從樓上跳下去。
那個時候,那些以惡念為食、對這些玩家和Npc抱有極大的惡意的小怪們一定會卷土重來,實力也將大大增加。
必須要卡好點,才能夠確保計劃能夠成功。
但是……
簡青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這個副本明明叫做《神婚》,可現在,他所整理出來的關於副本的邏輯並沒有很大部分是關於那位邪神boss和他的“婚房”的。
這個故事,很可能還是不完整的,或者說,他解析錯了方向。
簡青深深吸了一口氣,清麗的眉眼間纏繞上些倦色。
窗格之外,夕日欲頹,大片大片的雲朵被落山的太陽燒成了橘粉色,如火一般燃燒著,色彩斑斕得炫目。
他們進來,發現這裡並沒有他們所想象的那麼危險之後,老毛和小陳就把這個房間裡的紅色幔帳全部撈了起來,用幾個晾衣夾把那些層層疊疊、遮擋視線的幔帳攬了起來。
殘餘的日光透過被卷起來的紅色幔帳,投射下一片粉色的光。
簡青就斜斜地靠在神龕上,半邊臉頰都染上了那抹淺粉。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認真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絕對沒有彆的意圖。
可有些人就這樣正經地站著,也能從那張清淡如水的臉上看出一抹勾人的魅色。
他渾身的肌肉放鬆下來,肩頸軟軟的塌著,修長的雙.腿也稍稍疊放著,呈現出一副難得的輕鬆狀態。
他在副本中待了太久,頭發稍微有些長了,卻沒空去整理。稍長的頭發微微遮住眼睛,將原本淺淡的眸色也映襯得暗了下來。
“季憑舟。”簡青忽然低低地出聲了,語氣隨意得不像是在和一個正在對他展開狂熱的追求和不計後果的覬覦的變態前男友說的話,而像是在和
一位陌生人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你說,我們該怎麼出去?()”
那道狂熱的視線倏地收了回來。
無數道神經質的、扭曲的無聲話語響徹在季憑舟的耳畔,像是某種咒語一般,喋喋不休,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他在看你!!!!!?()?[()”
“他發現你了——發現你了——現你了——你了——”
簡青不再說話,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清風吹過他的臉龐,帶起幾絲飄起的頭發。
四周安靜至極,除卻隔壁幾位玩家們輕輕的翻找聲和風聲,再也沒有彆的聲音,能夠阻礙他們之間的交流。
季憑舟輕輕地“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自從被世界意誌強行關押在神龕之中,他組成身體的那些惡念就紛紛從他的靈體上離開了。
他的頭顱以下沒有身體,隻有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組成血肉的組織自然也消散不見,聲帶無法振動,自然發出不了聲音。
他下意識動用起自己原先的力量,想要讓聲帶和胸腔重組的更快一些。
然而,這樣的舉動很快就被一直在監視著他的世界意誌發現了。
那些原本聚攏起來的血肉再一次重複裂開,深紅色的血水落了滿地,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朵。
它冷冰冰的警告著季憑舟:“您好,請不要亂動,在係統對您生成的處罰通知單下達之前,請全力配合好我們的工作,感謝。”
季憑舟卻像是沒有聽到那些話,沉寂了一瞬,那些掉落在地的血肉和肢體立刻收到了主人再一次的召喚,如同倒帶一般,紛紛組合成了正常的人體組織——
他的動作很快,原先陰森恐怖的殘缺胸膛慢慢成型,聲帶也恢複得七七八八。季憑舟沒有猶豫,牽動喉嚨:“青青……”
可世界意誌沒有給他太多機會,他隻來得及念出這兩個字,就再一次被摧毀了聲帶和胸膛。
那句未成形的話比風還要輕,季憑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的呼喚。
應該……是沒有的吧。
他失落的想。
痛苦和折磨在他的身體裡一次一次的重演,伴隨而來的,是世界意誌重複的警告:“請不要這樣做!”
可季憑舟完全不聽,他像是執意撲火的飛蛾,一次又一次的奔赴著即將消亡的命運。
他的痛苦煎熬仿佛永遠不能夠得到回應,他異常敏銳的聽覺聽見了外麵傳來的人類聲音:“簡哥,你還要做點什麼嗎?我們要準備走了。”
那是一道清澈的男生嗓音,就像一泓清泉,澆熄了季憑舟心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你在和誰說話呀?”
簡青搖了搖頭,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神龕上形貌醜陋的神座,低頭哂笑:“沒有。”
他的背影印刻在季憑舟微紅的眼睛中,幾乎燙成了一個烙印——
他微笑著,對另一個年輕的男人說:“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