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念頭轉變得太快,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跟著變,看上去就有些麵無表情,像是還生著氣,可心裡早就已經炸響了一朵朵巨大的煙花。
他在道歉。
簡青在意他。
這兩個念頭冒出之後,原本一朵一朵炸起的煙花像是吃了炸藥桶一樣,花團錦簇地在他的心裡無比燦爛的炸開。
他在意他,所以,他能不能期待更多的?
南星忽然發現,他好像有些貪心。
“嗯?還沒想好嗎?”簡青等待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南星的回答,發覺對方的眼睛隻是直勾勾
地盯著自己,“你想要的補償是什麼?”
南星的嗓音低低的,帶著沙啞的質感,在夜色之中性感極了。明明是這樣的音色,可語句的內容卻純愛至極:“我、我想要一個吻。”
這完全是不加處理器的思考處理,就冒出來的第一選擇。
可雖然隻是一個吻而已,南星卻還是有些緊張,不太敢看站在自己對麵的簡青。
他,會同意嗎?
智慧引擎告訴他,接吻是人類社會中表達“親昵”和“好感”的最高社交禮節,隻要親吻一個人,就代表著對方對他有好感。
所以,這“最高社交禮節”對於他和簡青之間而言,會不會太隆重了?
要是簡青不同意的話,怎麼辦?
簡青當然沒有注意到正在胡思亂想的南星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踮起腳,仰著有些紅的臉,親上了南星的唇。
這個動作似乎觸發了南星的被動反應,他迅速地從自己的思考之中抽出身來,攬住簡青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南星的親吻不遺餘力,即使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簡青還是沒有推開,任對方索取著他口腔中的空氣。
不知過了多久,南星終於發現了他喘不過氣來,掌心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臉頰,嗓音從交纏著的唇齒間溢出來:“青青,張嘴。”
簡青一僵,身體卻很誠實的照做。
下一刻,原先已經被收窄到了極致的呼吸空間終於被放開,大股大股的新鮮空氣湧了進來,驅散了方才窒息的感覺。
簡青聽見了那道近在咫尺的聲音,帶著悶響,溫柔得不可思議:“青青,接吻要張嘴,不知道嗎?”
南星最終還是沒有過分的索取他,不過幾分鐘,就溫柔地放開了簡青。
他現在甚至在為幾分鐘之前產生過的要毀了簡青的想法感到抱歉——
這個念頭,從生出的那個瞬間開始,就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完成的悖論。
他的基因、他的心臟、他寫滿身體的每一條代碼,都在拚儘全力去熱愛那個叫做“簡青”的人類。
他就像南星的生命。
他怎麼能,怎麼敢毀了他?
更不必說,事實上南星覺得,他比他的生命更珍貴。
他安靜地望著夜幕中的簡青,語氣中帶上自己都無從察覺的珍惜和小心翼翼:“青青。”
南星的眼睛很亮,就這樣望著一個人的時候,是很難讓對方產生什麼抵觸的想法的:“你要我嗎?”
他沒有說“你愛我嗎”,也沒有說“我能和你一起走嗎”。這一次,他將這件事情全部的主導權和決定權,完完整整的交給了簡青。
你要我,我便跟你走。
我願意陪伴你,到你永遠也不需要我的那一天,除非你親口趕我離開,那麼我才會隱藏起來,就像一個背後靈一樣,永遠守護著你。
他沒有說“愛”,可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表達“愛”。
簡青輕輕地抽著氣,體味著來自南星的愛。
他的愛不同於任何人類,沒有張揚,沒有外顯,而是出乎意料的沉默又誠懇,連那顆電子質地的心臟,都在秋夜裡滾燙起來。
……那是簡青賜予他的真心。
他的電子生命,他的身體,他一切的情感與愛欲,從開始到終點,都隻和簡青一個人有關。
這份愛太沉重,他真的,能接住它嗎?
簡青有些遲疑,微微垂著眸,望向南星那雙黑亮的眼睛。
他就像一隻永遠忠誠守候的大狗,隻要他需要,南星就一直會待在他身邊,樂意為他破除一切障礙、掃清所有危險和壁障。
如果說,他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來,身如浮萍,四處飄零,無法紮根在那塊名為“紀南星”的焦土上。
那麼現在,他似乎找到了一處新的、更加溫暖的沃土,供自己安穩的生長、抽條,最後開花結果。
簡青忽然笑了笑,輕輕的歎了口氣,像是喟歎,又像是滿足。
他踮起腳,主動環住了南星的腰身,對上那雙充斥著不安的眼睛,唇角彎起:“要,你可以,跟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