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廳最下麵的兩層牆體陡然倒塌,光禿禿的鋼筋水泥突兀地裸露出來,塵土飛揚,露出樓體種還未來得及逃生的醫生護士們。
他們瞪大雙眼,驚訝又恐懼地想要逃走,可是下麵的樓梯已經被蘭恩損毀,失去了唯一的退路。
幾個瘦弱的青年男女醫生都躲在殘垣斷壁之下,小心翼翼地抱著頭,臉上儘是惶恐之色。
難道他們的生命就要在此停止了嗎?
傳說中的惡龍和祖祖輩輩相傳的傳聞一樣,如此高大、凶惡,仿佛隻要它願意,就能夠毀天滅地,做到一切它們想
要做的事情。
而現在,它想要殺死他們嗎?!就像一個月前的那則傳聞一樣?
死亡的陰影第一次真正的來到了人類的頭頂,可他們卻悲哀的發現,除了等死,並沒有其他的舉措。
人怎麼能和龍相較量?這簡直是不自量力!
終於,在長達十幾分鐘的僵持之中,那隻龍向前挪了一步。
後麵的護士和醫生騷動起來,甚至有人開始發出驚恐的尖叫。院長立刻製止:“噓,小聲點!不要驚動它!()”
然而,龍卻並沒有停止向前行進的動作,它沉穩、鎮定,和麵前這些慌亂的人類形成了鮮明對比,那雙如同剔透的寶石的眼眸完整的倒映出了這些人的樣子——
龍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用磕磕巴巴卻表意清晰的人類語言對他們說:……我想讓你們,救一個人。?()”
·
簡青陷入了一個漫長得近乎沒有儘頭的噩夢。
他仿佛置身於一個漫無邊際的白色空間之中,這裡沒有象征著邊界的條條框框,沒有人類,也沒有龍。
萬籟俱寂,一切都仿佛是觸手可及的真實。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回到係統空間。
他的身體,應該是在昏睡中。
簡青的意識慢慢蘇醒,回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蘭恩去哪裡了呢?他為什麼……看不見它?
然而,手腳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捆縛住,讓簡青不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樣掙紮,也沒辦法去找蘭恩。
這時,一直被他忽略的痛苦才有些遲緩地反應過來,幾乎從簡青身上的每一個關節、每一片皮膚上升起,他仿佛置身於油鍋之中,每一個呼吸都是煎熬的。
隨著痛覺的複蘇,簡青耳畔終於不再寂靜無聲,而是略顯突兀的響起了滴滴聲。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縈繞在鼻尖,即使他蹙起眉,仍然無法抵抗這種令人頭昏腦脹的氣味。
終於,一道在簡青聽來顯得有些生疏的人聲響起了:“主任!他好像要醒了,您要和他說些話嗎!”
這道聲音響起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片喧鬨的嘈雜,傳到簡青耳中時,卻像是隔著一片薄膜,聽得不太真切。
簡青的睫毛輕顫,蜷縮起的指尖抖了抖,終於順利的睜開了眼。
潔白的天花板、看上去怪異繁多的醫療儀器,還有自己身上藍白色的病號服……無一不象征著他現在所處的地方。
他是在醫院裡。蘭恩……竟然帶著他來醫院了。
簡青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還戴著呼吸機,目光所至的地方,隻有幾個熙熙攘攘擠在無菌搶救室門口朝裡張望的護士。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目光平靜地盯著自己的病號服。
簡青現在隻想知道,蘭恩在哪裡。
它為什麼不在自己跟前?
這時,耳畔的交談聲也重新響起來。
“院長說想和他聊一聊,現在他
() 的情況穩定了嗎?”
“好像還行,他其實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普通流感……隻不過本身體質太差,近期又沒有好好的養護身體,所以才會發高燒的。”
“幸虧……送來得及時,不然真得出事兒。”
簡青眨了眨眼,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他並沒有說話,無力的指尖有些艱難的抬起,幾個護士注意到了他的意圖,一個褐色頭發的護士走了進來,替他拿開了氧氣罩,語氣溫柔:“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簡青搖了搖頭,氣息有些不穩,說出的話語調都很抖:“……沒有。”
他其實沒有說真話,胸口處傳來的悶痛和無時無刻不在侵擾他的頭疼在此刻一起傳來,如同一曲糟糕的交響樂,構成了耳鳴。
身體不會那麼快複原的,但是在這之前,簡青隻想見到蘭恩。
他想知道——蘭恩現在在哪裡?會不會被人類抓起來了?
事實上,一想到蘭恩說過的,它的父輩們遭遇的結局,簡青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抓緊,不由言說的痛苦侵襲著他的神誌——
這是一種比身體上的病痛更加難以忍耐的痛苦。
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他現在,就要見到蘭恩。
如果蘭恩因為送他進醫院,而遭遇了什麼不幸的話,簡青覺得,自己應該也沒有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必要了,他的羞恥心會足以讓他自我了斷。
護士很顯然沒有明白他的渴望,反而有些高興地點點頭,在簡青說出自己的要求之前,對著簡青愉悅的回答:“那簡直太好了!我們院長想見見你,你現在可以嗎?”
簡青微蹙著眉,他想問的並不是這個,而且,他也沒有興趣,去回答什麼院長的詢問。
但是,護士很顯然,又明白了一些什麼。她朝著簡青歪了歪頭,以一種輕快的語調說:“對了,那條龍……也和院長在一起,你願意見見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