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眼睛掃過的地方,無不是縮肩耷頭的,誰也不敢告狀。
周玉惠要上前來扶初心坐下,初心拉住她的手搖頭說不用。
“嚇著了吧,你先坐下,等我先審清楚了,一定給你個交代。”
周玉惠垂下眼皮,抿著唇站到了一旁。
初心也不問下人,而是盯著舒佩明,“你自己說,你來玉惠房裡做什麼?”
舒佩明也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對,他跪在地上,低下頭說,“孫子一時失手,摔了玉惠屋裡幾件東西,趕明兒一定原數賠上。”
到了這會兒,舒佩明還在那狡辯。
初心冷笑一聲,“也不用你賠,我知道你為的什麼,你也不用在這裡看這個不順眼,瞧那個不高興的,你現在大了,翅膀也硬了,你既然那麼有主意,那就自己出去,自立門戶,自己當家做主去。”
“祖母,孫兒沒有那個意思,孫兒不敢。”
舒佩明這下也知道自己衝動辦了壞事,連忙認錯。
可初心早打算治他,自然不可能聽他認個錯,就原諒他。
“叫元豐來,把四少爺的衣服打包打包,今天就送他出去,就說四少爺要自立門戶了。”
“祖母!”
舒佩明臉色這才變了。
可初心根本看都不看他,等管家元豐來了以後,去到舒佩明的房間裡,把他的衣服和書全都裝進箱子裡。
滿滿六七大箱的東西,就這麼被下人抬了出去。
舒佩明這會兒想起他娘來了,打算去讓他娘來求求情,可沒等他出這個院子,就被元豐帶著下人給連請帶送的架出了舒家大院。
舒佩明站在角門外頭,渾身都在那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被氣的。
過了沒一會兒,角門又開了。
錢窈衣服都沒扣好,就被丫鬟媽媽們給推了出來。
“佩明,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趕我們出來?”
錢窈有些慌張,彆看她先前對周玉惠那麼有底氣,那都是知道舒佩明寵著自己。
現在舒家連舒佩明都給趕出來了,她以後要怎麼辦。
舒佩明緊緊咬著後槽牙,等牙齒不抖了,才出聲安慰錢窈。
“沒事,我好歹是舒家出身,骨子裡就會做生意,你放心,等我找個落腳的地方安置下,我就出去掙錢,你放心在家呆著,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苦。”
錢窈鬆了口氣,自然的挽上舒佩明的胳膊,“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舒佩明掃了眼腳下六七個大箱子,眼底又開始泛起怒意。
*
陳氏醒來後,發現兒子帶著錢窈出去自立門戶了,好險沒再次暈厥過去。
“誰讓他走的,去叫回來,去?????把他叫回來!”
丫鬟被陳氏抓的有些疼,“太太,是老太太的發的話,讓四少爺出去自立門戶的。”
“老太太……”
陳氏手一鬆,整個人無力的朝後倒去。
好在丫鬟早在陳氏的背後放了兩個枕頭,沒讓她磕著頭。
次日大夫再次上門診脈,初心讓大夫也給全家上下都看看。
如今正要入暑的天,讓大夫瞧瞧,也好配根據醫囑,吃一吃適宜的東西。
初心這具身體雖然快七十,但各方麵都還挺健康硬朗。
於氏常年吃齋念佛,有些氣虛,須得吃點肉,才好改善,隻是於氏吃齋是為了死去的丈夫和兒子,勸也是勸不動的。
李氏倒沒什麼,就是肝火旺,大夫開了清火的藥,其中有一味就是黃連。
家裡的幾個沒出門子的姑娘,倒都還康健。
輪到周玉惠時,大夫倒是診了又診。
摸脈象有點兒像是有孕,但又不真切。
這種不能十成十有把握的話,大夫從來不說,隻交代周玉惠近期少貪涼,多吃些溫補的東西。
七月裡天氣一日熱似一日,早瓜又熟了,撿著早晚涼的時候,放到井水裡冰著,等中午熱的時候再拿出來吃,最解熱解渴的。
舒佩明不在去她房裡後,周玉惠就跟幾個小姑子玩到了一起,這幾天也吃了兩三個瓜了。
現在聽大夫這樣說,周玉惠自然不敢再貪涼了。
等大夫一走,初心就從自己院子裡撥了兩個丫鬟過去伺候周玉惠。
舒家的其他人自然明白初心這一舉動的意思,她前腳把舒佩明給踢出家門,後腳又給周玉惠做臉。
無非是想告訴大家夥,舒佩明是舒佩明,周玉惠是周玉惠。
即便她老人家從此不待見這個孫子了,那周玉惠也是她疼愛關注的孫媳婦。
舒家人也不傻,周家在哪擺著呢。
即便初心不給周玉惠做臉,也沒人會那麼沒眼色的招惹周玉惠。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舒佩明一樣,腦子抽抽了。
舒佩明被踢出舒家的第四天,周家人上門了。
原來舒佩明出去當天,周家人就聽到消息了。
舒佩明新婚納妾的事情,周家也知道,隻不過那會兒舒家老祖宗不在南城,他們忍著等舒家老祖宗回來後,看她怎麼處置這事。
初心這一手直接把孫子給踢出家門,著實讓周家狠狠出了一口氣,加上陪嫁過去的下人報信回來說,初心對周玉惠十分看重照顧,周家人自然是高興的。
隻是有些事不親眼見著,到底不放心。
於是周母便挑了個日子,提前上門知會,然後才帶著禮物上門。
周母先去見過了初心,倆人寒暄幾句後,初心就讓周母去見周玉惠了。
母女倆見了麵,自然是忍不住落淚一番。
周母幫著女兒罵了舒佩明一頓,過後又說,“好在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人,沒偏著自己的孫子。”
周玉惠點點頭,“祖母對我很好,娘你在家不用擔心我。”
“不親眼看看,我怎麼能放心。”
周母拍了拍女兒的手,歎了口氣,“這門婚事到底還沒做好,早知道給你挑個門楣低一點兒的,有什麼委屈,我跟你父親也能替你撐腰做主。”
“娘可千萬彆這樣想,我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母女倆相互看著,眼裡都帶著淚光。
周母在周玉惠的院子裡待了大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丫鬟又請她去一趟初心的院子。
周母以為初心要交代她什麼事情,便跟著過去了。
等到了院子,發現初心已經把人都清出去了。
“老太太,這是?”
初心衝她笑笑,“我有個事想托你們幫我辦一下,你也知道,我那兩個兒子都不中用,孫子們又年輕,想來想去,也隻有玉惠她父親是個辦事周全緊密的人。”
周母記著初心對女兒的照顧,加上兩家又是姻親,又是盟友的,幫個忙當然不在話下。
“老太太有什麼事儘管開口,都是一家人,再不要說那客氣生疏的話來。”
初心從大衣袖裡掏出一封信,“這個你拿回去讓玉惠父親看看,這事有些要緊,越少人知道約好,若是辦成了,也是一件行善積德的大好事。”
兵荒馬亂,家破人亡的也不止舒家一家。
張大帥就算再貪,那也是有底線有原則的,不像外麵那些下三路的兵匪,拿了錢不算,還想要命。
不把人折騰的入了土,那都不算完。
周母也聽出初心話裡的慎重,“老太太放心,這信我保證除了玉惠他父親以外,不會有第二人知道這封信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