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是被嚇到了。
一個身穿皂衣的班爺對你說你禍事了……
這事兒擱哪個老百姓身上他不害怕?
今兒不賠個底兒朝天,人家能放過你?
自古以來便是,民不與官鬥,鬥不起。
陸遠之冷哼一聲,拔出腰間佩刀。
“砰”的一聲扔在地上。
緊接著刀鞘裡的令半截刀也被他倒出,扔在地上。
一柄斷成兩截的刀,出現在鐵匠的眼前。
“前些日子來你這打的刀,還沒用兩下,便被人打斷,差點誤了老子性命。”
陸遠之罵罵咧咧的,他瞪著眼。
猛的上前,一把拉住劉鐵匠的手:
“你來說說,該怎麼賠我?”
劉鐵匠猝不及防被陸遠之拉住,身子一個踉蹌。
沒等他反應,陸遠之“咦”了一聲。
然後他又看向劉鐵匠手中的西瓜,眼神中閃過恍然,冷哼道:
“怪不得手涼,你這泥腿子還有心思去撈西瓜。”
北疆,夏日的時候也不比南方燥熱涼快一點兒。
可又沒有京城中神仙府恪物司夏日製冰的法子,炎炎夏日想吃點兒涼快的東西隻能寄托於水井深處。
撈西瓜便是有瓜農在頭天晚上將西瓜擱置桶中,沉入水井深處,第二天撈上來,殺瓜再吃,也有冰涼之意,
劉鐵匠趕緊躬身陪笑,遞上手中的西瓜,
“班爺誤惱,剛從南街井口撈的西瓜,還涼著呢。”
“還不快殺瓜去!”
陸遠之瞪了了鐵匠一眼,隨便找了把椅子,一拉過來,椅子上的灰塵隨著拉勁兒往外散。
日,這是多久沒人坐的破椅子了。
陸遠之嫌棄的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塵。
“咳咳咳……”
媽的,這椅子也不知多久沒坐過人,灰都發白了。
鐵匠自是連連稱是,弓著身子拎著西瓜就朝後堂走,沒一會兒便端著一個圓形木排,西瓜已經切好。
佝僂著身子,掀開簾子回到火爐房。
“班爺勿怪,確實是咱北方禁武令嚴苛,有些事日不鍛打刀兵,小人難免手生。”
鐵匠一邊遞著西瓜,臉上一邊兒賠著笑臉,褶子丘壑縱橫,發黃的臉上焦如塗臘,雙鬢的白發垂在下巴上。
陸遠之接過西瓜,咬了一口,西瓜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涼。
其實也是,畢竟從瓜農那走到這裡,再加上外頭太陽曬的跟他麼跟人有仇似的,沒那麼涼也在情理之外。
“這便是你的借口?”
陸遠之隨口吐出西瓜子,瞪著鐵匠道:
“崇北是禁武令嚴苛,你丫不也是去歲才來?之前也沒鍛打過刀兵?”
之前來鍛刀的時候陸遠之跟著鐵匠聊過幾句,也知道他淒慘的身世,在徐州郡孩子老婆兒媳婦全都死光了,就留他一人孤寡。
在老家沒什麼留戀的,就來邊境尋了個地界隨手開了個鐵匠鋪。
身世是比較可憐,但這也不是你偷工減料的原因吧?
明知道老子這是公器,還跟亂來?
幸虧是遇見老子心善,要是彆人當班頭被你這麼坑,縱然是回來一刀宰了你,送你去見早死的兒子兒媳都不為過!
“小人在徐州郡,徐州郡也是禁武。”
劉鐵匠唯唯諾諾,弓著身子,垂著頭,不敢大聲,看陸遠之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