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默默的想。
秦陌羽坐在沈夜白旁邊,沈夜白呼吸平穩,除了臉色發白,完全看不出命不久矣的樣子。
雖然說是來南國找真相,但真的來了後,秦陌羽卻茫然了。
他自幼失孤,是師父一手把他帶大,他的朋友很少,甚至在這次出門前隻有沈夜白一個。
秦陌羽神色複雜的看著沈夜白的臉——準確來說是墨淵的臉——但秦陌羽知道這才是沈夜白真正的長相,之前他熟悉的沈夜白都隻是偽裝罷了。
或許是秦陌羽臉上的落寞讓人心軟,或許是出於當初南國皇室讓秦陌羽流落在外的愧疚,沈墨悄悄喚醒了沈夜白的靈魂。
——我隻是為了讓沈夜白明白現下形式,自願答應和我融合。
沈墨在心底如此解釋,但究竟為了什麼或許隻有他知道。
就在秦陌羽胡思亂想間,他的手指被輕輕的拉了一下,隨機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陌陌……”
他低頭,和沈夜白四目相對。
良久,才聽見秦陌羽嗯了一聲。
沒有欣喜,也沒有仇恨,隻有無儘的沉默。
四周熟悉的南國皇室景色,沈夜白還有什麼不懂,不過是棋差一著,輸給了沈墨。
“你都知道了嗎……”
極度的虛榮讓沈夜白甚至無法坐起身,隻能輕聲問道。
“是。”
秦陌羽彆過頭,頓了一下又開口道:“你傷得重,彆起來了。”
“對不起。”
沈夜白用儘全身力氣也隻是讓秦陌羽覺得手指被攥的更緊些。
“……你不用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秦陌羽半垂眼簾,嘲諷一笑道:“如果不是我一步步走入圈套……又怎麼會……”
“不是你的錯。”沈夜白斬釘截鐵道,他目光炯炯的看著秦陌羽,溫柔又自責,“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算計……其實我很早就想告訴你,隻是我怕……”
沈夜白聲音飄蕩的宛若來自天邊。
“我怕……我怕你知道我是墨淵後,會離開我……我怕我的身份暴露後,你不能接受我是分魂……我……”
“彆說了!”
秦陌羽一聲厲嗬打斷了沈夜白無休止的恐懼,他恨鐵不成鋼的反手握緊沈夜白的手,眼睛緊緊看著他:“但你就是沈夜白,我認識的那個獨一無二的沈夜白!”
他從來都不認識什麼沈墨,從始至終,陪著他的隻有沈夜白。
秦陌羽的迷茫就在於,如果要救沈夜白,那就隻能和沈墨融合,那到時候的沈夜白,還是他認識的沈夜白嗎?
儘管左姝強調過沈夜白和沈墨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靈魂,但無論如何秦陌羽都沒辦法把他們當成一個人來看。
沈夜白微微張開了嘴巴,他有很多想說的,但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沈墨的分魂,他們否定著他存在的意義,卻隻有秦陌羽從始至終堅信沈夜白就是沈夜白,沒有人能代替他。
最終,沈夜白抿著唇釋然的笑了。
夠了,哪怕注定要融合,他這一生也值得了。
沈夜白望著頭頂蔚藍的天空,澄澈如鏡,一如秦陌羽的眼眸。
他閉上眼,輕聲道:“你還要繼續看下去嗎。”
正如沈墨能感應沈夜白,沈夜白也能感應到沈墨的存在。
無關修為,隻是一種來自靈魂的共鳴。
沈墨緩緩從樹後走出。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卻少了幾分盛氣淩人。
和沈夜白過於相似的麵容讓秦陌羽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沈墨。
“初次見麵,我叫沈墨。”
沈墨道。
這就是秦陌羽和沈墨第一次見麵。
和後世傳聞的各種落葉紛飛、絕美花海中相遇不同的是,他們這次見麵沒有絲毫浪漫可言,甚至因為沈渝不小心的闖入差點鬨了笑話,但這並不妨礙世人揣測。
揣測這位傳聞中的四洲之帝,究竟是何時對他的道侶。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