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筏就停在江邊,看上去廢棄很久了,但居然意外的保存良久。
“上麵有個陣法。”沈墨彎腰在木筏上細細查看,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什麼陣法?”秦陌羽左看看右看看,怎麼都看不出木筏有什麼陣法。
“在這裡。”沈墨拉著秦陌羽一起蹲下,將秦陌羽的手放在木筏某一處。
秦陌羽摸上去才發現上麵的確刻著一個小小的陣法,感受到陣法裡流動的一絲靈氣,頓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這個陣法……不會還能用吧?”
眾所周知驅動陣法需要靈力,想要陣法一直運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如果沒有人照看,那陣法遲早因為儲存的靈氣用完而停止。
而這個很明顯荒廢許久的木筏上的陣法居然還在運轉,雖然運轉的很緩慢,但的確沒有停下來。
毫不誇張的的說,從古至今能把隨手一個小陣法都做到這個程度的隻有向枚。
剛剛沈墨就是感應到這個陣法還在運作,再次驚歎向枚在陣法上的天賦。
“我有種直覺。”秦陌羽看著簡單的木筏,他看向濃霧彌漫的江麵,喃喃自語道,“這個木筏或許是找到傳承的關鍵。”
不然向枚為什麼會在這濃霧彌漫的地方留下一塊木筏,而且還特意刻上了陣法。
沈墨聽後也讚同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陌羽,等會你站我身後,我試試能不能催動這個陣法。”
“好。”秦陌羽聞言站起身,也不矯情,直接走到沈墨身後。
沈墨一心兩用,一方麵注意木筏在注入靈氣後的變化,一方麵注意秦陌羽四周有沒有危險。
好在,那位陣法大師似乎並沒有難為來人的打算。
當沈墨注入靈氣後,原本灰撲撲的木筏居然自動清潔一新,木筏底下泛起柔和的橘光,像黑夜裡的一盞燈,將四周的白霧無聲驅散,使得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變得可以看清楚周身半米的東西。
木筏下泛起陣陣微小的漣漪,仿佛在邀請兩人上來。
秦陌羽和沈墨對視一眼,默契的上了木筏。
當他們上去後,木筏居然開始自己緩慢的朝著江中駛去。
木筏散發著橘黃的暖光,讓原本沉鬱的景色也柔和了起來。
秦陌羽還是第一次坐木筏,而且還是全自動木筏,他看著四周朦朧的白霧,感覺自己仿佛身處雲中,稍微伸一下手就能觸碰到軟綿綿的雲朵。
這個認知讓秦陌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暖光照映得他琉璃般通透的眼眸更加溫柔。
他哼著不知名的歌曲,手伸進江水裡,冰冷的江水流過掌心讓他一個激靈。
“嘶,真冷。”秦陌羽暗自咂舌,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沒收回手,反而玩的不亦樂乎。
嗯,修煉的好處這不就提現出來了嗎?這樣玩水壓根不怕感冒。
江水木筏,沈墨看著快樂玩水的秦陌羽忍俊不禁,他笑道:“陌羽,想聽笛嗎?”
“你還會吹笛嗎?”秦陌羽驚訝的說。
“當然,君子六藝,無一不通。”沈墨就像隻求偶的雄孔雀,儘情展示著自己絢麗的羽翼,“現下隻帶了笛,等以後有機會你想聽什麼都可以。”
“你到時候彆嫌棄我聽不懂就好。”秦陌羽輕笑道。
“聽不懂就是我的問題了。”沈墨莞爾,拿出了自己的長笛。
一個人呆在洞府,以往覺得毫無用處的琴棋書畫反倒成為漫長時光裡排解孤獨的辦法,這些年不但是他的修為,琴棋書畫也一並精進了不少,屬於達不到大師水準,但拿出手也不會丟人的程度。
沈墨將長笛放在唇邊,一曲音起。
笛聲悠揚而起,綿延回轉,秦陌羽聽不出這是什麼曲子,卻聽得懂笛聲中毫不掩蓋的熱烈愛意。
秦陌羽總算明白沈墨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耳廓又悄悄紅了。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秦陌羽好像都逃不過那因為彆人真誠的喜歡而害羞的性格。
木筏隨著笛聲飄蕩,越往裡走,四周景色竟漸漸明朗起來,一座座山連綿不絕,高聳入雲看不見頂端。
一束金色餘暉穿過白霧,連接了天空和江麵,像來自蒼穹的弓箭,擊破所有的迷惘。
直到此刻,秦陌羽才發現竟不知不覺是黃昏了。
婉轉的笛聲牽動落日的餘暉,木筏停在江麵,橘紅的江水像是從被撕裂的天空一角流淌出的瓊漿,如夢似幻。
這一刻,小小的木筏是這恢宏自然景色中微不足道的一點墨,這時人才會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就像蜉蝣撼樹,夏蟲語冰。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1】……”秦陌羽置身其中,不自覺念出了那句詩。
無法想象,一直執著於回家的向枚在看到這個地方觸景生情想起這首詩時會有多絕望,但起碼這一刻,秦陌羽感受到物傷其類的悲傷。
但這種悲傷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秦陌羽看到了專心致誌吹笛的沈墨。
餘暉柔和了他過於淩厲的眉眼,烏黑深邃的眼眸沉沉,高挺的鼻梁,削薄輕抿的唇,玄色長衣襯得他身姿挺拔,簡潔大氣的滾邊刺繡,說不出的尊貴雍容。
似是注意到秦陌羽的目光,沈墨看了一眼秦陌羽,這一眼所有的冷漠矜貴都變成潺潺柔情,似潮水將人裹挾沉淪。
秦陌羽微微失神,這一次他沒有再把沈墨看成沈夜白,但他卻體會到當初和沈夜白一起時同樣的感覺。
人潮洶湧,他卻能準確將所有的溫柔付於自己。
——他還是他,又好像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