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塔影遠連空翠塢,鐘聲高入蔚藍天。【1】
威嚴的鐘聲穿過厚重的雲層,像波紋向外擴散,如果這時有人從上往下俯視,就會看見極其震撼的一幕——
巨大的祭壇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部分,左邊統一穿著官服的南國大臣們,他們依次排列、井然有序;而在另一邊卻是各洲各大勢力派來觀禮的人,他們衣著不一,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臉色各異,其中幾個估計是提前被警告過不要搞事,不然恐怕早就打起來了。
“諸位。”
祭壇下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
原本空蕩蕩的祭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今天能站在這裡的人實力目視千米都不是問題,但當他們看向祭壇上那人時卻發現怎麼也看不清那人的麵容。
他的麵容仿佛被雲霧籠罩,隻有低沉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令人膽寒的威嚴。
“既見帝,為何不跪。”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宛若千鈞,有人承受不住措不及防的壓力,“砰”的一聲跪了下來。
這個聲音仿佛打開了一個開關,烏泱泱的霎時間跪了一片。
此時此刻,沒有人在乎他們心底的想法,不甘的、害怕的、敬畏的……所有的情緒都被狠狠壓下,不管抱著何種心思來到這裡,沈墨隻想讓他們知道一件事。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
——臣服。
風吹的玄色帝服獵獵作響,沈墨冷漠的看著下方臣服的眾人,此情此景讓他不自覺的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登基的時候。
那是個和今天不同的黃昏,他也是如此站在這裡,俯視台下百官,眺望萬裡河山。
隻是和當初不一樣的是,現在的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沈墨轉過身,原本深沉冰冷的眼眸如遇陽的初雪,隻剩潺潺柔情。
“良辰已到——”
禮官的聲音拖的很長,像悠長的鐘聲,又像這漫長的時光。
現在沈墨眼中隻剩朝他緩緩走來的秦陌羽。
身上繁複的衣飾比想象中還要重,秦陌羽怕踩到長長的衣角,由此走的很慢。
風吹起他垂落臉頰的碎發,像情人拂過耳畔,溫柔又熱烈。
那個人就站在不遠處,沒有催促,隻是溫柔的看著他。
心跳不知道為什麼開始逐漸加快,明明沈墨什麼都沒說,秦陌羽卻從他眼裡讀出了千言萬語。
在秦陌羽和沈墨十指相握的那一刻,台下傳來禮官的聲音。
“奏樂——”
青銅的編鐘奏出莊重優美的音樂,那是流傳許久的祭天歌謠,帶著曆史的厚重,時光的塵屑,奏響在如今此刻。
沈墨握著秦陌羽的手,他緩緩開口:“吾名沈墨,生於南國,是正者皇家血脈,今上。”
“現四洲各自服於南,今於君之證下……“
明明眼中看見的仍是風平浪靜的天空,但秦陌羽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仿佛冥冥之中有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打量著兩人,暗流湧動。
忽然,沈墨朗聲喝到:
“吾當為四洲共主,天下拜服,萬民叩仰!”
霎時間,天地寂靜。
四洲共主,多麼驚世駭俗的話,秦陌羽親眼看見那飄蕩的雲朵都被震懾的停了一瞬。
短暫的寂靜像狂風暴雨前空氣中潮濕的土腥味,龐大的雷雲在兩人頭頂彙聚,閃動的銀色似乎在警告說下這些話的沈墨。
古人為什麼會敬畏天地?
——因為天地孕育了萬物,大道規則的威嚴容不得絲毫戲謔,隻要還在這個世界一天,就沒有生靈能逃過這天生的壓製。
如鼠遇貓、如魚脫水、如離陽草,從古至今能有幾個人坦坦蕩蕩站在蒼穹下質問天地,向它們討一個名分?
秦陌羽從沈墨越握越近的手感受出他此時承受的壓力,但他從來沒有擔心過沈墨會失敗。
——因為沈墨說的都是事實啊!
他確確實實是南國血脈,是南國皇帝,是四洲勢力臣服的對象。
無論規則如何試圖尋找他欺騙自己的線索,但沈墨早就讓人在各洲各地插上屬於南國的旗幟,那飄揚的旗子和下方跪服的觀禮人無不說明各洲都臣服於南國了。
於是——
秦陌羽看見沈墨唇角微微的上揚。
“你看。”
沈墨轉頭,和秦陌羽四目相對,原本深沉黝黑的眼眸變成了璀璨的金色,矜貴無比。
“這就是我要送你的禮物。”
秦陌羽似有所感,他轉頭,看見那從四洲各處飛出的璀璨金線,在蔚藍的天空中織成一張大網。
——而這張大網,掌握在沈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