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雲是甘荔的表兄,自小愛慕甘荔,今歲已十九了,強硬著不鬆口議親,就是在等甘荔。
甘荔咽下口中的飯食,對上阿娘試探的眼神,從容笑笑:“表兄不是明年就要下考了嗎?二舅母不怕耽擱他的學業?”
“你與阿娘說個真心話。”錢梓莘道:“這段時間你病好了也不愛出門,也沒派二房的人去外頭送東西,是一時與那人鬥氣,還是真的死心了?”
甘荔一愣,慢吞吞地放下竹箸。
“阿娘不喜歡我這樣嗎?從前我去外頭,您不總是攔著我嘛?”
“你今歲十五了。”
當娘的有些惆悵:“我當年十五時,你外祖母已著急得把十裡八鄉的後生挨個摸了一圈底子。阿娘往日提起這些,你就甩臉,堅稱這輩子非他魏燕安不嫁!”
“追問急了,你個沒良心的,動輒就跟阿娘翻臉!”
甘荔目光愧疚,想想從前自己為了魏燕安不惜與親生爹娘翻臉,真是不該。
“阿娘,我知錯了,您就彆生氣了。”
“你是我的孩子,任性些,當娘的豈會真的生氣?”
錢梓莘摸摸孩子的軟發,“隻是你病好之後,態勢大變,阿娘總要問問你的想法。”
甘荔沉默不語。
半晌後問:“阿娘覺得帷雲表哥很好嗎?”
錢梓莘目光慈愛:“帷雲那孩子,雖生得不出奇,但性情隨了你二舅,溫和柔善,不是鬥氣耍狠的人,他愛詩詞愛佳人,若來日能得功名,不拘過分靠前,捐個入流小官不是難事。
你二舅母也是個善人,名下隻帷雲和帷霧兩個,帷霧是個女兒家,將來不會與帷雲爭奪什麼,門第裡頭乾淨!”
門第乾淨,是如今錢梓莘陷入婚後泥沼中痛徹心扉的領悟。
“你外祖父在時曾定下規矩,錢家男兒不足四十不納妾房。帷雲是個可堪摘選的人。”
甘荔呢,聽阿娘一條條地數算過去,心裡那秤杆左右搖擺。
其實有什麼好猶豫的,魏燕安她是決計不會沾染,帷雲表兄...也挺好的。
姻緣,合適最要緊!
“那我就聽阿娘的!”
錢梓莘即將出口的勸話卡在喉間,錯愕地看著乖順的玉珠:“你...這是鬆口了?”
甘荔重新拿起長箸:“外家富貴,車馬方便,我想回娘家就回,都挺好的。”
隻是片刻前吃得很香的魚膾突然沒了滋味。
翌日
甘荔起身時,雪梅已從櫃子裡翻出四五件鮮亮的衣衫。
“四姑娘,您今日穿哪一件?”
甘荔隨手指了一件碧青色的,淨麵之後也未上妝,敷過一層淡淡的粉,口脂也沒有抹,挽了一個鬆散的尾發髻就去前廳見人。
外家的兩位舅母早早就到了。
錢梓莘招待兩個嫂嫂,客套一番,懶散地倚靠在榻上。
“誰知這歲數還能懷身,勞動兩位嫂嫂車馬出行來看我這笑話了。”
錢家大夫人圓臉笑菩薩樣,瞅小姑子臉色發白,一個勁兒地追問日常吃喝,進補什麼的。
錢二夫人插不上話,也不著急,從緩地喝茶歇著,聽她們說話,偶爾開口,也不落得自己孤單。
“四姑娘來了。”
門外一聲宣音,廳中立時安靜下來,齊齊偏頭看向正門口。
甘荔進門第一眼便瞧見了正廳站起來的白衣男子,目光掠過他的麵容,很快移開視線,微蹲身給兩位舅母見禮,最後才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