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片冰心在玉壺(2 / 2)

赫連平施施然坐下,睨她一眼,嗤笑道:“本官斷案,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周炤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若真像你這般斷案,這世上不知有多少冤案!”

“冤不冤,我心裡有數!”赫連平冷笑道,“這兒沒你什麼事,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周炤被嗆得一時無言反駁,卻是臉紅脖子粗地坐在一旁堵著氣。

我發覺,這兩人每次見麵總會互相抬杠,什麼話糟心便說什麼話。而落於下風的,往往都是周炤。

若不是從周彥華那兒得知,赫連平對周炤念念不忘,憑他對周炤這樣講話,我壓根不會相信,他這樣的態度,會是喜歡人家的表現。

果真,縣老爺表達愛意的方式便是如此與眾不同。

我見兩人吵也吵夠了,輕輕咳嗽一聲,問著赫連平:“大人請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見這個人麼?”

赫連平恢複成一臉常色,麵上露出幾分威嚴來。他起身緩緩踱步到角落裡的那人跟前,像拎小雞一樣,將人拎到我跟前,隨意一指:“嫂子,你仔細看看這人,可還有印象?”

我心中狐疑,卻也開始認真審視起這人來。因這人臉上帶了傷,我不好辨認,細細觀看了許久總覺得這名青年格外眼熟,不是那晚幫忙請鄉裡郎中的青年又是誰?

我駭然不已,望向麵前的赫連平,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他……他這是怎麼……”

赫連平微微一笑,彎腰拔掉了那人口中的布團,又狠狠在他身上踢了一腳,威嚴無比地說道:“把你那晚的做事給本官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那人渾身瑟縮不止,垂著腦袋思慮了半晌,卻是赫連平走到那青年跟前,冷聲道:“快說。”

那青年諾諾點頭,惶恐不安地看我一眼,又伏首在地,低低地說道:“美珠,我是色膽包天,那晚才做下了糊塗事。我很久以前就看上你了,那時候你與張家的三兒子張慶延走得近,我雖對你有非分之想,卻找不到機會接近你。後來,聽說你們鬨了矛盾,甚至老死不相往來了,我又……又……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該被人捧在手心裡疼,可你嫁的人卻在外勾三搭四……”

說到此處,他神情有些憤然,眼裡是毫不掩飾的火熱的光。

而我對他如此親昵地稱呼我為“美珠”十分不喜,微微地蹙了蹙眉,卻並未多說什麼。

我本因他突然提起我與張慶延的過往,心裡已有些慌神了,如今又在此詆毀周彥華,我肚裡頓時躥火。不及發作,赫連平卻一腳將他踢翻在地,麵色陰沉:“在此之前,你是怎麼坦白的,如今彆想整出幺蛾子。不想再吃苦頭,最好老實交代!”

那青年卻似著了魔般,麵對縣老爺也不再畏懼,反而惡語相加:“你與那所謂的周先生就是串通好了來汙蔑我!我方才是屈打成招,如今美珠在這裡,我就要對她講實話,好教她看清你們這些讀書人的嘴臉!”

赫連平顯然氣得不輕,就連一直默默無語的周炤也有些沉不住氣。

我不知這人之前向赫連平坦白了些什麼,然,因牽扯到那晚的事情,我便想得知這背後的真相。我按捺住心中那口不平之氣,伸手握住了周炤的手,又對赫連平說道:“大人讓他繼續說下去吧。我心裡有數。”

赫連平神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吩咐那青年繼續說下去。

我清楚地看到青年的眼珠轉動了幾下,眼裡閃過一抹狡黠,隨即,抬頭坦然對視著我帶著探究的眼神,笑著說道:“美珠,老實說,你要是嫁了慶延我倒是會真心祝福你們;可你卻偏偏嫁了一個外來人。我就不明白了,他除了肚子裡有點墨水,到底哪裡好了,這鄉裡人竟然一個個都巴巴地奉承他討好他,恨不能將他像祖宗一樣供起來!你說,你到底看上他哪裡了!你不是與慶延好得很麼?他現在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就一丁點兒也不顧念舊情?”

如今,他的呈詞毫無邏輯,一臉憤慨痛心,恨不能跳起來撲到我身上,好在他的身子被線索束縛住了,即便表情猙獰,卻不能做出什麼動作來。然,我仍舊是被他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向後躲去,身後卻是周炤的懷抱。

時至今日,我也不敢麵對張慶延,這青年如今好端端地突然向我提起他,先是向我傾訴愛慕之情,接著又替張慶延抱不平,我已完全猜不準他意欲何為了。

那麼,那一晚我所遭遇的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很顯然,他對那晚的事是在避而不談。

我猜到赫連平請我來此的意圖就是為了讓我得知那夜的真相,而他應該也從這人口中問了出來,隻是想著讓這人當著我的麵再講一遍,也因此消除我心底對周彥華的些許疑慮,自然也能證明周彥華的清白了。

而這一切,定是周彥華托赫連平來此調查的。

偏偏這青年在見了我之後,總是避開那夜的話題,有意無意地與我講起張慶延來。很顯然,這是赫連平決定要他親口與我講明那夜的真相時,他心裡就已打起的算盤。

我不願去回想與張慶延有關的一切,也不願麵對張慶延,家人更是不會向我透露張家的一切。然而,無意中聽了這青年的一番話,我才發現,不管我如何逃避,如何否認,我心底,依舊掛念著張慶延,擔憂著他如今的病情。

我不知曉,張慶延是何時知曉真相的呢?他又是否是因為無法接受真相而病倒了呢?

此刻,我的腦海一片混沌。周遭的聲音我已聽不清,隻覺得眼前幾團人影模模糊糊、搖搖晃晃。我能聽見周炤在我身後焦急的叫喚,卻無力做出回應。

直到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後,我的視線也恢複了過來。

耳邊是周炤焦急而略顯氣憤的聲音:“赫連平,我哥呢!”

赫連平也是一臉焦急地看著我,似乎並未發現我的神智已清醒,急得抓耳撓腮:“他說是有課業在身,結束了就會過來!”

周炤氣急敗壞地咬牙道:“這個時候他還……是他的那些學生重要,還是他的妻子更重要?你去把他找來!”

“炤兒。”我回轉身對她報以感激一笑,握著她的手,道,“我沒事了。他既然有事走不開,就等他處理好了再……”

周炤卻紅著眼,惡狠狠地道:“就他那點破事兒,算什麼事!”

說著,她扶著我坐穩後,對著赫連平極不友善地吩咐道:“你在這裡好好看顧著我大嫂,我去找我哥!”

她又走到那青年跟前,一腳踩在那青年的腳踝處,那青年慘叫一聲,疼得臉上青筋凸起,卻是有所畏懼地看著周炤,咬咬牙沒有吭聲。

“下次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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