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龍也沒指望用一檔訪談節目,就能捧紅他們。要是捧紅一個相聲演員這麼容易的話,他門下三十多個說相聲的弟子也不會寂寂無聞這麼久。
歸根到底啊,這角兒紅不紅,一看自己用不用功,二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他也隻能儘量給徒弟們提供發揮才藝的舞台。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期的訪談再次幫林家母子刷了名聲,也證明了他們具有專業表演的能力。
現在,林家母子成了北京相聲圈的新秀。許多人都在等待著甘霖劇場開張,到時候,哪怕票價漲了一倍,他們也要去給神童捧場!
不過,在這一個月的停業期間,林橋也沒閒著,她先和爸爸排練了許多傳統相聲,然後接下了杜小龍安排的另一個活兒。
杜小龍在相聲行業的名氣大,朋友也不少。這不,他有個老師哥最近在排練一出相聲劇,打算作為自己從業四十年的慶祝表演,想請杜小龍的徒弟也來幫忙客串一下。
所謂的相聲劇,就是相聲和舞台劇結合起來的一種新型表演方式。
這位老師哥名叫吳燦榮,他是曾經登上過春晚舞台的相聲界老前輩。他一心想要讓相聲走向更廣闊的舞台,拯救這一瀕臨失傳的傳統文藝,所以他便全力以赴探索起這種新型表演方式,幾乎把自己半輩子的心血都放在了這一藝術領域。
但,如今的相聲界也分為兩大派:一為改革派,二為傳統保守派。
吳燦榮屬於改革派的一員,他的這種新編相聲 舞台劇的行為,卻遭到了傳統保守派相聲演員的反對。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總有老一批的前輩認為,咱們的相聲隻能保持建國前那種原汁原味的表演方式。否則就是破壞了老祖宗的規矩。”
吳燦榮這樣不拘一格,大膽創新改革相聲表演,自然遭到了這些人的白眼。
隻有同門師弟杜小龍幾十年以來都站在吳燦榮的一邊,支持師哥的改革相聲劇。
這不,吳燦榮迄今為止從藝四十年了,他想率領自己的相聲班子排練個新型相聲劇《朱紹文》,講述這位相聲老祖宗傳奇的一生。並且打算在北京最大的會展中心演出,想借此挽救日益凋敝的相聲市場。
不得不說,這其實是一件大好事。可總有保守派的“老藝術家”們反對吳燦榮,甚至聯合起來放出狠話:北京各大劇場和團體,都不準借調人手給吳燦榮排練相聲劇。
有的人想讓相聲好好活著,有的人卻隻想看著它站著去死,隻要不妨礙自己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好日子就行。
其中的種種勾心鬥角和利益算計,真的是展示了人性中的千麵。
因為被同行封殺,導致吳燦榮麾下的人手不夠,無奈之下,他隻好向杜小龍求援。
杜小龍是個熱心腸的老人,聽說了師哥的困境之後,他立即安排了自己的徒弟丟下工作,前去幫吳燦榮排練這一部相聲劇。
其中就包括了正閒著沒事做的林橋、鄒華傑和宋璵璠他們幾個。當然,有林橋的地方就有林國棟小朋友。
這天,鄒華傑接他們母子去了吳燦榮名下的天藝劇場,這裡也是排練相聲劇《朱紹文》的中心。
一路上,甘霖劇場的四個師弟一起聊天,談到吳燦榮的這部《朱紹文》,他們各自的觀點都不一樣。
“相聲便是相聲,本來就不是舞台劇那種表演方法,我們隻能算是搞笑的喜劇演員,並不是什麼舞台劇演員。”鄒華傑一邊開車,一邊道:“吳師伯奮鬥了大半輩子就為改革這相聲劇,但觀眾不買他的票,他能咋辦?”
宋璵璠搖了搖頭,他倒是支持吳燦榮的行為:“吳師伯付出了很多心血,隻為了給相聲一條新的活路。他是真的熱愛相聲這門藝術,害怕相聲走進了墳墓。”
程子航看林橋也在認真聽談話,便問道:“師姐,你是怎麼看待吳師伯的?”
四個大男人都停止了討論。他們都公認林橋的藝術造詣是師門中最高的存在。所以,四個小師弟都聽從林師姐的吩咐。
林橋早聽說了吳燦榮的事跡,她是真心佩服這位老藝術家,便道:“要是沒有吳師伯這種熱愛相聲,甘願為之付諸一生心血的正派老藝術家存在的話,相聲的下場,估摸著就和京劇一樣。不改革、不創新、吃老本,唱的還是民國時期的老生青衣四大流派,迄今為止一點創新都沒有。觀眾自然把這些過氣的傳統藝術掃進了墳墓裡。”
林橋做了個總結:“藝術需要的是推陳出新的作品。不是一潭死水故步自封帝王將相,古詩雲:為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相聲也需要不斷改革,不斷創新,適應時代的潮流,才有市場上的一席之地。”
林國棟點了點頭,女兒能說出這一席話來,就沒辜負他二十多年的教導。
四個小師弟也佩服不已,宋璵璠看著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份尊敬與崇拜:“林師姐,怪不得師父隻讓你去做專訪,你真有成名角兒的大師風範,師弟自歎不如。”
成角兒是相聲行業的話,意思是相聲演員火出了圈,能獨當一麵賣出滿場的觀眾票。
林橋謙虛道:“我的相聲就是個剛進門的小學生水平,學海無涯,大家都要多多努力才是。”
四個師弟一起點頭稱是,從此以師姐林橋馬首是瞻。
而林橋知道,自己要是敢露出一點點驕傲的話,旁邊從藝五十年的老同誌肯定要罵一句:“小丫頭,你很有能耐了不是?”
很快,車子停在了天藝劇場前。
林橋剛下了車,就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