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應當知道那位品性,若有萬一,咱們亡命天涯,再加個人,平白牽累。”
“我知道。”
“九館雖忙碌,民籍雇工也可周全,我想不出買人的理由,你能給我一個嗎?”
“她要自賣進青樓。”關衝不笑時是刀鋒般凜冽的漢子,此時鋒刃泛紅,隱有水光。
奚九酒丟了筆站起來:“是誰?”
“桃娘。”關衝引著奚九酒到樓邊,指著作坊後門。
那蜷縮著個小女孩,十歲上下,瘦小伶仃,衣裳破爛,低著頭看不清眉目,卻透著一股絕望和茫然。
真是熟悉的畫麵。
也是個俗套的故事。
一個小姑娘,父死母病,除了自賣自身,她再也尋不到彆的路了。
聽說,在青樓能吃好喝好,衣食不愁。
聽說,賣在青樓給的錢多,一大筆錢,摘一年梅子都掙不到。
聽說,給的還是現銀,她能給阿娘抓藥了。
“這麼說,以後你就不能來給我們送梅子了?”奚九酒撚了一顆梅子,水洗過的梅子攏在指掌間,青瑩瑩,仿佛籠著一團光。
“應該是,不能了,青樓裡做工好像不讓人出來。”桃娘悄悄抬頭瞥了一眼,好漂亮的手。
牙郎說,她進青樓,以後也會和奚娘子一樣漂亮。
見奚九酒目光轉了過來,她頓時糾緊了衣角:“但是,但是像娘子這樣,和氣又大方的主家,不愁沒有人給你們摘梅子的!”
奚九酒忍俊不禁,叫了一聲關衝:“誇你呢,和氣。嘿,也就這小姑娘這麼說你。”
關衝鬆了冷臉,擺出個跑堂時的笑。
果真和氣。
九館價開的高,不是沒人想來搶著做這個生意,關衝為此可是揍了不少人的。
“你說得對,我們九館大方又,又和氣。”奚九酒還是忍不住笑,“有的是人要給我們摘梅子,為什麼關衝偏要收你采的梅子呢?”
“為什麼啊?”桃娘一臉茫然。
“因為你的梅子好啊。”奚九酒拉起桃娘一隻泡的發白起皺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塊梅脯,“你送來的梅子,挑揀過又清洗過,再沒比你更上心的雇工了,沒了你,彆人送來的梅子能有你這般上心嗎?”
桃娘笑得眯了眯眼。
“嘗嘗吧,你自己采的梅子做的梅脯。”奚九酒摸摸她的頭,閒聊似的,“你辭工了我上哪兒找你這麼上心的雇工啊?你得賠我。”
“賠?”桃娘含著梅脯滿臉茫然,手指搓著衣擺。
“陪我去看看你娘的病。”
嶺南沿著城牆根兒下搭了一片窩棚,桃娘就住在此處。
所幸嶺南氣候溫暖,住在不避風不保暖的稻草窩棚,也不怕凍死人。
桃娘看混著不知名汙黃的濁水淌過奚九酒的鞋邊,不安得搓著衣角,總覺得把奚九酒帶到這樣的地方,該是一種冒犯。
奚九酒換了一身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