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館門庭若市,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奚九酒拿過攢竹手裡的賬簿,施施然跟著張猛離開九館直奔廣州都督府。
打從側門進了府衙,按理一屆商賈收容流民這樣的小案子,最多不過是府衙的刑房處理,可眼見著越走越往正堂去了,奚九酒便直接問了:“不知是哪位要見我?”
張猛也不知是受了誰的隻是,這會兒倒是鬆了口:“正是薛使君傳召。”
現任嶺南道節度使兼任廣州督都叫薛默,身材肥壯,氣場彪炳,不像是主政一方的文官,倒像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封疆大吏。
此地雖然不在正堂,可是左右分列兩側,人多勢眾卻默不作聲,其肅然也與公堂無異。
奚九酒卻仿佛沒見著這三堂會審一般的架勢:“民女奚九酒,見過薛使君。”
薛默也不叫起,扔下一個紙包:“這是你送給張猛的?”
奚九酒看了一眼裡麵的糖霜,坦然承認:“正是。”
“這樣好的糖霜,長安也不多見,街市上最便宜也要賣到六十錢一兩,這一斤糖就是上千錢,張猛不過帶句話,你就這麼舍得?還說不是行賄賂之事!”
薛默的神情並不嚴厲,可他沉沉道來,便如山巒壓製,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那是身居上位,令行禁止的威壓,若換了尋常百姓,指不定已經抖如篩糠,有的沒的一股腦全交代了。
但奚九酒過往十年,都是在權貴中攀附往來,對這樣的招數也實在是不陌生。
“一點手工土產而已,所費不過一二人工,張將軍持身公正,從不曾索拿財物,民女感其清廉,如何舍不得?”
“所費不過一二人工?”薛默把玩著這兩句話,“這便是你收容流民的理由?”
奚九酒挺直腰杆,麵正聲朗:“使君明鑒,民女這般行事可並非是隻為了自己,正是為了使君!”
“為了我?”薛默笑了,一雙眼黑沉沉得仿佛猛獸捕獲獵物似的將她籠罩,“你倒是說說,如何是為了我?”
“安置流民原本自當是官府的工作,可是這些百姓遠道而來,便是有一二家財,也在路上消耗殆儘了,使君便是分了他們田地,冬日將至,他們又如何蓋屋棲身,待到明年開春,他們又如何有錢財購買種子農具,墾荒耕作呢?可全要官府支出,不如趁著如今,積攢些許錢財,方才好度過漫漫長冬。”
“那也不能容你大肆收買百姓,以良為賤是一罪,藏匿丁戶,偷逃稅款,又是一罪!”
奚九酒斷然否認:“民女愚鈍,不過一時心軟,收容些許孤女幼童,何來藏匿丁戶?至於以良為賤,更是無稽之談!”
薛默也不生氣,語氣玩味:“還敢狡辯,那紅袖招的狀,都告到我的案頭上來了!”
“使君若是不信,契約皆在館中,遣人來一看便知,至於紅袖招……”奚九酒冷笑兩聲,“恐怕我正是擋了他們以良為賤的路!”
“你以為我不敢去查?”
“民女身無長物後無背景,如何能讓使君不敢?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而已!”
薛默果然使喚了左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