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跌入“陷阱”的可是他啊!
表麵上看,那契約的確無一利她之處,然,正是這種種的“不利”,使得她逃過了苑昇的“強掠”、都尉的“偏幫”,使得整個豐樂樓保全了下來。倘再收租金,難保不會被“好事者”揪出來放大,後果難測。
且,她曾將自己的終身大事作為破釜沉舟的賭注,如今這一句“你不情、我不願”既能扳回一城,怎麼算不得“天時”“地利”“人和”的自救呢?
是了!我才是贏的那一方!
思及此,荊桃忙調整出一個和煦的眼神,“想必傅大人也同意我的話吧?”
傅傾籌懇切地點了點頭。
不隻是同意,簡直是敬佩!如此不拘繩墨、伶俐重信的女子,世間罕有!
“抱歉……”
為狹隘地誤解她是“自卑”與“自輕”而道歉,為自負地擅改契約而道歉。
可這兩個字落在荊桃耳中,著實驚得她心頭亂跳。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勸不通嗎?
耐性就像手抓沙子,越在意越跑得快。
她的情緒如岩漿般起起伏伏,隨時都可能爆發。
“房租一事,可再議;婚約……若武斷了結……不合禮數。”
要不是注意到傅傾籌的手指因消耗了很大的自尊而無意識地痙攣著,她真懷疑他是看上自己了!
“那你說,如何解除婚約?”
“立者解。隻是,此事尚未來得及通知我小叔……”
“沒關係,先去找我娘。”
兩人交談之時,不覺間,雨住天晴。
花庭之中有一活池,池之上是一座樸素的小木橋,連接著後院與前樓。
荊桃的小靴踏著潮濕的橋麵發出了快活的“咯吱”聲。
傅傾籌才想起到此的“緣由”,問道:“荊姑娘,你說有事同我講,是什麼?”
“重複的內容何需贅述?算你我二人‘心有靈犀’吧!”
荊桃盈然一笑,雲層漏下的日光籠著她束髻的紅綢,燦爛又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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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定的十月天,風高雲闊。秋涼緊,卻擋不住豐樂樓常客們的腳步。
頭幾天,大家進入“耳目一新”的大堂時,還會被半麵的“莊嚴”震懾得不敢多言,俱是低身“爬”上的二樓。不久後,漸已習慣下來,又恢複了尋常之貌。門一關,二樓與一樓儼然兩個天地。
由於至今尚無百姓來擊鼓告狀,傅傾籌每日隻端坐案前,全神貫注地審閱案宗,凡遇疑惑之處,方向身旁的趙觀文細細問詢。而年輕的衙役捕快,則按照韓定所定的排班表,巡街的巡街、站堂的站堂。
府衙是臨時的,府衙之務卻毫不馬虎。
今日午前,本一切如常,豈料一聲中氣十足、拉著長音的“啊”打破了“正大光明”的肅靜。
傅傾籌未及反應,“咿——”“呀——”接踵而至。
“小尼姑年方二八……”
嗓音清潤,高而不亢,嬌而不媚,情緒飽滿動人,單單剛吟這半句,餘味也足綿長。
下麵的小捕快不禁悄聲議論起來。
“能唱《思凡》,說明佟碧的風寒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