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桃驀地住了口。在她看來,對方看似溫潤的笑意,內核卻是“戲耍嘲弄”。
“——不知道!”
傅傾籌亦驀地一詫,適才還好好的,怎麼對方的臉色說變就變呢?
荊桃裙擺一轉,輕盈地背手而去。他則快步跟上她。
“你小叔,何時到?”她問著,眼卻不看他。
“我已給小叔去信了。”
他反而誠懇地注視著她的側臉,過度肅穆、過度隱忍,讓他產生了“應付不來”的急促感。
未及深究,隻覺手心忽的多了一簇溫熱。
“這……”
“婚約要解,就得解得徹徹底底。花籃還你。”
這句話原本是蒙綿用來“反激”荊桃的。通常來講,遇到這種熟悉又無聊的套路,她多懶得搭理,可此刻,她偏偏要“入套”。
不就是連睡覺都要握著的、區區小小核雕嘛,扔了就扔了,沒什麼大不了!
手掌托著仍帶有少女體溫的小把件,傅傾籌有些“於心不忍”,本要開口“不必如此計較”,隻是對上她怨懟的斜睨後,話語“咕嚕”一聲吞回了腹中。
兩人前後腳地回到豐樂樓,打烊後的靜謐有種繁花落儘的蕭然。
荊桃本想在涼亭喝兩盅,卻見瑞錦早已坐在其中,顯然是久等專候。
“錦姨,我娘可睡了?”她大咧地問。
“是,睡得很踏實。”瑞錦頓了下,“你,去哪裡了?”
“不過隨便走走罷了。”
“銀鉤說,你與傅大人……”
荊桃不甚在意地道:“我和他是偶遇。”
瑞錦雙唇翕動,終究沒再問什麼。
荊桃道了聲“錦姨晚安”,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遊廊的拐角。
從出生至此,她的生活便是“豐樂樓”三個字。那,她出生之前呢?
當年,先帝的太後晏九霜與其右相胞兄晏三居舉兵謀反,幸而在“平涼之戰”中大獲全勝的平涼軍正赴京領賞,才得以及時救駕。
事後,年僅三歲的稚童被擁立為新帝,即為當今聖上;於朝內有著“裡應外合”顯赫功勞的薛炤,升為左相,算是“子承父業”;另一位功臣鬱衝兒,則親率平涼軍,複返平涼道;而與“雙晏”有瓜葛的所有人,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其中,有一位姓荊的隊正,全家八口,俱喪命於刑部大牢。
而此人,便是荊桃的父親。
彼時,身懷六甲的雲晚音作為荊隊正的外室,僥幸存活,卻由於受到劇烈刺激而患上了頭疾,導致間斷性的失憶。
後來,她與瑞錦偷偷離開京城,打算找個隱秘的地方、隱姓埋名地過一生。不料途中難產,若不是苑茗出手相助,恐怕地府早多了一對“母女鬼”了!
荊桃理解瑞錦適才的“欲言又止”,與知縣大人“走太近”確有不妙之處,可她並不魯莽,各種利害她亦是心知肚明。她隻希望家人對她隻有“關心”,莫不可“憂心”!
思及此,她下意識地收攏了一下兩指指腹……
感受到空空如也的瞬間,她的心跳險些漏了一拍;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轉而又是一臉的憤慨。
“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