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雙手攏在袖中,饒有興趣地追問。
“時至春日,當做一場遠遊的話,倒也不錯。”
“那奴良閣下,可有發現意外的好風景呢?或許回程的路上,還可以順路帶姬君去看一看。”
看了眼豎起耳朵的青木夏樹,奴良滑瓢思索片刻後,報上幾個地名。
桂川、播磨、丹波、天野王山。都是遠離大妖領地,又離平安京有一段距離的三不管地帶。
青木夏樹卻思及黑炎山離奇開敗的螢草,還有那個鋪滿妖怪與咒靈殘骸的山內祭壇。
她蹙著眉低下頭來,兀自思考。
卻不防喝酒喝得好好的奴良滑瓢,突然語氣一轉,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不過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一個原因。對吧?夏樹殿下。”
被唐突點名,青木夏樹茫然地抬起頭,對上又開始莫名幽怨的滑頭鬼閣下的眼睛。
奴良滑瓢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咬牙切齒。
“我那麼大一個幻術結界,老仇人都拿我沒辦法,得等我出去的時候再堵門。有人倒是好,引狼入室,然後撒手不管就跑路了!”
“害我一個無辜路人遭殃,隔三差五還要應付一下發瘋的孤寡小鬼。”
一想到這個,奴良滑瓢就滿腹怨氣。
他就不該信了安倍晴明的鬼話!
在確認夢境中的一切都有跡可循之後,那個五條家的六眼之子就以雷厲風行之勢,迅速插手家族事務,握住下一任家主的權柄。
五條家的勢力被他用來去尋找逃走的月亮,可始終沒有結果。
然後奴良滑瓢就倒黴了。
五條悟一忍不住要發瘋宣泄的時候,就熟門熟路地來螢火之森找他打架。
奴良滑瓢倒是不想理他,可那雙六眼實在太作弊,一旦被五條悟見到過內部構造,原本的幻術便不再對他生效!
當初為螢火之森布置結界的時候,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後來還有安倍晴明幫忙改造過幾次。
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人重新大刀闊斧地改建。
老實說,跟五條悟打架這件事,奴良滑瓢一開始還挺痛快的。
畢竟到他這個份上,找個能和自己打得有來有回,又願意跟他真刀真槍的對手,兩隻手數得過來。
可是!可是!
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自己打扮得風流倜儻,去夜會美人、暢飲美酒的時候,一個不解風情隻會發瘋的六眼突然踹門出現!
怎麼會有這種不識趣的小鬼?
活該他無妻徒刑啊?
光是隨便回憶一下這兩年的痛苦,奴良滑瓢立刻就拳頭一硬。
結果青木夏樹依然一臉不在狀況的迷惑表情。
她分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還不清楚事態的嚴重性,咬字軟軟的,帶了些慣用的安撫口吻。
“滑瓢,你在說誰呀?誰惹你生氣了。”
奴良滑瓢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
他斟酌措辭:“……所以,我確認一下。你應該沒有忘記,有個叫‘五條悟’的六眼吧?”
青木夏樹遲疑地點點頭,還沒有讀懂滑頭鬼的欲言又止。
但奴良滑瓢卻已經洞悉了這個不通人性的契者。
啊這。
這可真是……
想著那個迷失在美夢遺韻中,獨自徘徊壓抑了兩年的人類最強咒術師,奴良滑瓢看青木夏樹的眼神,都不由帶上了一點同情。
也許還有些許敬佩。
畢竟就算是他夜會美人,都會注意一下美人的能力和家庭背景,避免出現慘遭橫禍的下場。
奴良滑瓢現在不生氣了。
他隻想吃瓜看戲。
瞥了眼坐在旁邊,搖著扇作壁上觀的安倍晴明,奴良滑瓢冷笑一聲,看透了全是壞心眼的家長。
然後他火速加入到這個隊伍當中。
“那麼,簡單來說就是……那個六眼小鬼,從夢中醒來以後,找了你兩年哦。”
奴良滑瓢幸災樂禍地豎起兩根手指,在青木夏樹的眼皮前晃了晃,輕飄飄丟下結論。
“——已經快瘋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