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純粹的咒靈不同,這種具有實體的詛咒不會化作咒力消散,而是會留下血肉軀殼。
玉犬撕咬著將其吞噬,兩口便抹消了名為“羂索”的存在的最後痕跡。
彎下腰,惠溫和地揉了揉玉犬的腦袋,然後才抬起頭,神色平靜地詢問安倍晴明。
“我完成了您所期待的結局嗎?”
惠和五條悟的區彆在於,他跟在青木夏樹身邊,耳濡目染,對安倍晴明擁有更高的信賴。
這種信賴並非源自百分之百的真心,而是源自對這個人近乎非人的智謀與力量。
他是青木夏樹供奉在心中,無所不能、無往而不勝的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聞言,短暫地愣了一下,稍微有點意外。
……果然,是好人博雅會教出來的孩子啊。
向來對直球選手比較苦手的大陰陽師,這時候也省去了語言藝術,簡單直接地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惠。”
可惠沉默片刻之後,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她還會回來嗎?”
他看著安倍晴明,腳下的兩隻玉犬也將視線鎖定,是三倍的攻勢。
這確實最難回答的那個問題。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會兒。
挽起袖子,他輕輕碰了碰惠的發頂,笑容雲淡風輕依舊,可正是那份瀕臨自負的自信,給予人無限的安全感。
似乎隻是這樣的一個希望,就足夠點亮惠對於未來的期待。
玉犬垂落的尾巴開始左右搖晃,操縱陰影與黑暗的少年彎起眉眼,露出很淡的、極為珍貴的笑容。
“……我明白了。”
沒關係,他早已習慣等待。
他會好好看家的。
………………
…………
……
安倍晴明並沒有說謊。
在七年前,第一次遇見青木夏樹的時候,他通過石板溢散出來的金色光芒,曾窺見到稍縱即逝的未來。
學穿著繁複蕾絲裙擺的姬君,在眾人圍繞下,笑容燦爛的樣子。
五條悟與惠也在其中。
——但,那已並非是風雅與妖邪並存的平安京。
深夜,安倍晴明獨自坐在庭院的回廊下,斜倚著廊柱,任由稍稍淩亂的長袖與衣擺鋪開,靜靜地自斟自飲。
他的酒杯突然被人拿走。
“晴明,一個人喝酒可嘗不出滋味。這還是你教我的歪理呢。”
青年的指尖、酒杯、杯中的酒都是涼的。
可源博雅是體質極好的武者,堅持鍛煉,一年四季都像個小火爐,散發著永不停歇的熱意。
他笑得爽朗,自來熟地招手讓蜜蟲和綾女過來溫酒,像這間小屋的第三位主人。
第一是安倍晴明,第二是青木夏樹。
一直扒在門後偷看的式神,這才鬆了口氣,步履輕快地走過來,順便把提前備好的下酒菜與點心也一並奉上。
去給源博雅送信的姑獲鳥便立於屋簷下的陰影裡,安靜守望這漸漸熱鬨起來的庭院。
這是青木夏樹私底下拜托她的一個小小約定。
“雖然看起來無所不能,但晴明其實是一個會害怕寂寞的人哦!”
“畢竟即便習慣了忍耐寂寞,也習慣了保持寂寞……可既然身為人類,就總難免會想要從他人身上汲取溫暖。”
“不可以真的把晴明當成‘那個’隻活在傳說裡的安倍晴明啦。”
青木夏樹抬起臉,衝難得上朝回家的安倍晴明用力揮手,也毫不遲疑地向他奔赴。
“——杏,在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保護晴明和博雅呀。拜托你了。我相信杏一定可以做到的。”
姑獲鳥想,她的契者真是一個不得了的孩子。
青木夏樹大概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視安倍晴明為需要保護的存在,想要站在他身前,張開手,保護這個舉世聞名的大陰陽師的人。
她獨一無二的契者。
安倍晴明的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