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中原中也的印象裡,這條紅圍巾從未離開過太宰治。
他按了按眉心,已經震驚到麻木,反而心平氣和起來。
學著太宰治的動作,中原中也把帽子掛在衣架上,識趣地坐在吧台角落裡,無聲盯著近在咫尺的三個人,像潛伏的大貓。
他倒要看看,太宰治今天還要弄出什麼新鮮花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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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辣咖喱再一次殺穿全場。
中原中也嘗了一口就辣得跳起來,連牛奶這種小孩飲料都顧不上掀起了,咕嚕咕嚕灌了兩大杯冰牛奶,立刻換了菜單。
織田作之助一如往常,吃得很幸福。
倒是青木夏樹和太宰治兩個人,一邊被辣得眼睛發紅、淚眼朦朧,一邊呼哧呼哧地把超辣咖喱吃完了。
餐廳老板都怕這兩個人回頭拉肚子,好心詢問要不要換菜,卻被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老板把織田作之助拽到角落裡說悄悄話。
“織田,都是朋友,你也不攔著點啊?我的超辣咖喱也就你能麵不改色地吃完了。彆等下那倆真的鬨上醫院咯!”
織田作之助遲疑:“但是他們想吃。我覺得太宰很想吃啊,讓他吃吧。他看起來很需要這碗超辣咖喱。”
“彆用套話敷衍我。”老板無語,“這是什麼理由?夏樹小朋友那天來,你也是這麼說的。”
“啊,因為……”
像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彙,新人家織田作之助努力尋找措辭,慢吞吞地解釋。
“因為超辣咖喱很辣。被辣到的話,就會流眼淚。這是很自然、很正確的事情。”
這樣就不會被發現心底的悲傷淒苦了。
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拿紙巾擦去淚水,借著火辣辣的、近乎疼痛的感覺,痛痛快快地把情緒宣泄。
織田作之助重複:“他們看起來很需要吃一碗超辣咖喱。”
老板:“……複讀機嗎你是。”
但說完,老板卻又聳著肩笑起來,拍了拍織田作之助的後背,遞給他兩杯冰牛奶,把他向辣得到處找水喝的二人推去。
“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概特彆的人,就是要和特彆的人做朋友,不然會寂寞的。”
“行了,今天你是客人,和朋友玩去吧。”
織田作之助被推著向前,依言把冰牛奶遞給太宰治和青木夏樹。
……“朋友”嗎?
他看著二人默契地端起杯子,仰頭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乾,動作幾乎是100%的同步率,忽然笑了笑。
雖然是跟港口Mafia脫不開乾係的兩個人,按理說應該很危險,但真正這麼一起坐下來,又好像做不成敵人的樣子。
這樣應該被成為“緣分”嗎?
至少有青木夏樹做橋梁的眼下,武裝偵探社也並沒有和港口Mafia有直接衝突。
那麼,稍微放鬆一下,應該也不要緊吧?
不過暫時還不能被國木田知道啊。會被嘮叨死的。
鬆開藏在袖口的mini隨身(木倉)械,織田作之助從吧台後方拿出兩個玻璃酒杯,看向太宰治。
在溫暖的橘色燈光下,被柔化的青年乍眼看去,也隻是個病弱蒼白又執拗的小孩罷了。
他舉起酒杯問:“要喝酒嗎?我在老板這裡存了一瓶威士忌。”
當然,青木夏樹隻能喜提一杯番茄汁。
但在她的強烈要求下,這杯番茄汁是用同款玻璃酒杯裝的,還放了一樣的球型冰塊。儀式感很足。
隻可惜,有人智商和視力都不太好,硬是前來攪局。
——子(弓單)被中原中也擋下。
不需要他招呼,護衛在餐廳周圍的突擊小隊,就已經熟練地擺開陣型,獵犬般搜捕企圖趁太宰治離開絕對安全堡壘的時候,要他命的敵人。
(木倉)聲響起的那一瞬,如同灰姑娘十二點的鐘聲、賣火柴的小女孩的那團微弱火光,擊碎童話的夢幻屏障。
逼迫抓著夢境殘片之人,清醒地墜落現實。
太宰治麵無表情地垂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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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