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燕子(2 / 2)

在這種高度緊張狀態下,他捕捉到有個女聲輕輕發出嗤笑聲。

他心虛地梗住脖頸,隻怕是自己“作弊”的行為被人發覺,也不敢去找到底是誰。好在那一聲之後就是唱詩班環節,主持葬禮的聖母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些類似“今天諸位兄弟姐妹團聚在這裡……”的套話,大家便又紛紛開始默默地在歌聲裡抽泣起來。

在江汜坐立不安的焦慮中,葬禮很快就進展到最後一步。

隨著那巨大的黑色棺木漸漸被泥土掩埋,江汜站在最前排,突然感到一種非常不安的慌張。媽媽的身體就在這個大箱子裡嗎?那她究竟變成哪一隻燕子了?她真的還會記得回來嗎?到時候要是認不出她怎麼辦?

他突然想要製止這些人,他想先把媽媽叫醒問問她,約定一個暗號或者標記之類的,或者起碼要定下準確的時間。真奇怪,怎麼那時候就沒提前想到這些呢?難怪媽媽總說自己好騙。

可是此時他被父親緊緊牽著手,父親攥得那樣用力,讓江汜有種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的錯覺。彆說去叫醒媽媽了,就連往前走一步估計都是不可能的。江汜望望父親悲傷的臉,隻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到時候……等到一切都結束了,再來這裡看看吧。江汜這樣想。

在眾人的抽泣聲中,一塊印著林琦英照片和生卒年月的石碑仿佛一枚印章落下,將這個人的死亡塵埃落定般敲定成事實。

“阿汜。”一個板著臉,不苟言笑,但和墓碑上的女人十分相似的女人對著江汜說,“你要來林家住一段時間嗎?”

一時間,所有的抽泣聲都好像被按下暫停鍵,除了風聲之外,這片空曠的墓地上靜悄悄的。

人們心中十分清楚……林琦茵作為姐姐,這是想要搶侄子的撫養權了。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和林家相比,江家簡直就是一腳就能踩死的螞蟻,既沒有什麼背景也沒有什麼地位。江允仁作為父親也沒什麼可說道的,說他是隻軟腳蝦都算抬舉了,除了一張臉簡直一無是處。

麵對這位強勢的妻姐,江允仁一向能逃就逃,能避就避,如果非要見麵不可,那就扮演好妻子的花瓶一言不發。習慣成自然,儘管妻子已經不在了,他還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姨媽……”江汜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隻牢牢記得父親的教誨先稱呼人,“怎,怎麼了?”

林琦茵微微柔和表情,蹲下來和他平視:“姨媽很久沒有見你了,有些想你。來和姨媽住好麼?小琢正好也念叨你。”

江汜記得林琢這個哥哥,因為出生時一些意外身體很不好,聽說最近大病一場,現在還下不來床。

江汜心裡一軟,正要回答。父親之前已經放鬆的手又突然握緊,緊到江汜不解地去看他,發現他又露出那副極度痛苦悲傷的表情。

江汜福至心靈般明白了,他輕輕地問:“那以後我還可以回來嗎?”

林琦茵本來彎起的嘴角又慢慢變成了直線,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江汜掙開父親緊緊握著的手,上前擁抱住這個剛失去妹妹的女人。

“對不起,姨媽。爸爸隻有我了,我還不可以離開他。”他說,“我會常去看你的,謝謝你。”

女人回抱住他,沒有說話。江汜感受到自己的肩頭逐漸濕潤,但等她再抬起頭來時,又恢複了那副堅強的精英表情。

告彆儀式後,江汜就被父親以身體不適的借口關在房間裡。

“阿汜,爸爸是為了你好,”男人關門前這樣對他說,“你姨媽想把你搶走……爸爸太害怕了,爸爸隻有你了。你乖乖的在這裡呆著好嗎?”

江汜抱著童話書,順從地說:“我明白,我不會走。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男人感動地親了他一口,匆匆招待客人們去了。

江汜一個人在房間裡,把那本已經可以倒背如流的童話書又看了一遍。這裡的每一個故事媽媽都給他講過,不過講的時候她總是會自說自話地增加一些細節。像什麼小美人魚最後和女巫變成了好朋友,她們一起幫助過被壓在大山下麵的猴子之類的。

小時候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自己看了書才發現媽媽在瞎編。他生氣地找媽媽對質,媽媽卻告訴他,這就叫求證精神,隻聽彆人的話遠遠不如自己親眼一見……總之,最後江汜又稀裡糊塗地走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走到窗口,趴在窗台上透過一叢一叢大麗花遠遠眺望天空。唉,才這麼幾天他就有點想媽媽,被媽媽知道一定又要說他嬌氣了。

媽媽會經過這裡嗎?他吸吸鼻子,這下是真有點想哭了。

“啊!你好。”他聽到一個有幾分耳熟的聲音,“我迷路了,請問你知道會客廳怎麼走嗎?”

這不是那個之前嘲笑他的女生嗎?!江汜略一回憶就分辨出來,趕緊壓低聲音,防止自己被認出來。

“咳……你是誰?”他借著花叢和窗戶遮掩著自己的臉。

“我是今天的客人,我叫越會星。”她大大方方地介紹著自己,“你呢?”

“我……我是今天值班打掃房間的傭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