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寨上,當晚可謂是雞飛狗跳,土匪們哪裡是官兵的對手,刀光劍影裡死傷無數。
邵雲在被少年捅傷後,慢條斯理地撕下衣服布料纏住腹部,微微用力,打一個結。
這才向山上走去。
今晚來的兵都是他的兵,沒錯,他利用了謝楓庭。
邵雲早就知道謝楓庭對鸚鵡寨裡的土匪們深惡痛絕,向太後多次稟報,太後始終保持沉默。
哪怕罌粟種子一事惹得太後不滿,但這件事不足以讓她派兵攻打鸚鵡寨。
鸚鵡寨畢竟是她的出生地。
入宮二十幾年,她嘗儘世態炎涼,受儘冷暖,如今權勢在握,心裡難免懷念當初的自己。
鸚鵡寨便是她的淨土。
於是邵雲暗中把兵借給了謝楓庭,謝楓庭果然帶兵前往。
謝東目光深寒,他握著一把大刀,與馬匹上的男人對視著:“庭兒,你當真要與我為敵?”
謝楓庭對這個父親沒什麼感情,他自小生活在宮裡,一年到頭也不會回一次鸚鵡山。
在宮裡學規矩,他變得一板一眼,容不得一粒沙子。
也在夫子的耳濡目染之下,性情善良正直,有情有義,對野蠻人燒殺搶掠十分痛恨。
哪怕對方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會手軟。
他的劍冰冷地指著謝東:“不是我要與你為敵,是正義與你為敵。謝東,到了如今你還要如此執迷不悟嗎!作為土匪頭子,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算我不殺你,也會有彆人殺你,還不如乖乖就擒跟我走!”
謝東笑了:“去哪兒?”
“當然是大牢。”謝楓庭微微昂起下巴,眼神睥睨。
謝東慢慢道:“我是你父親。”
謝楓庭手裡的劍緊了些:“你以為這層血緣關係是你的□□嗎?!姑姑她也許心念舊情,不願傷害鸚鵡寨,可我不同,我對這個地方深惡痛絕,恨不得將你們這些餘孽鏟除乾淨!免得無辜百姓受你們荼毒!”
謝東冷笑:“你說我們是餘孽,那你是我兒子,豈不也是餘孽?”
“住嘴!”謝楓庭惡狠狠打斷他,眼睛紅的似血:“……我從來就沒有把你這個土匪當成我父親!”
“你不配!”
謝楓庭揮劍對付麵前這個名義上是他父親的男人,男人頻頻躲閃,刀劍碰撞發出火光!
鸚鵡寨上的土匪哪裡會是精兵們的對手,他們平日橫行霸道,隻不過是仗著這十年來朝廷不敢對他們做什麼,因此便覺得無法無天了。真正較量起來,他們的拳腳功夫簡直就是三腳貓的功夫,一招就打散了。
空氣裡血腥味濃鬱。
無數的土匪死在精兵的刀下。
慘叫聲縈繞整個山梁。
邵雲並沒有參與這次大戰,待到土匪們被殺儘,謝東被擒住,他小手指放進嘴裡吹了聲口哨!
一匹黑馬飛奔而來,穩穩停在男人麵前,用脖子親昵地蹭蹭男人。
邵雲眸色柔和,他摸了摸馬,回頭看了眼烏煙瘴氣的鸚鵡寨。
他恍惚了片刻,也隻是片刻,他便帥氣地縱身上馬,勒緊韁繩,馬的前蹄高高抬了起來!
“追雪,走吧。”
馬匹高昂地嘶叫出聲,似乎很是興奮,立馬奔跑起來!
追雪是邵雲的戰騎,性子烈,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騎上去都會被馬掀翻,十分有脾氣。
邵雲殺敵時,追雪便是他在戰場上的好兄弟,好幾次帶著邵雲逃過箭矢,把命撿了回來!
奔出林子的那瞬間,邵雲再次吹了聲口哨,穿破天穹。
鸚鵡寨上的士兵們聽到口哨後,立馬整齊列兵,很有訓練素質地離開了鸚鵡寨,悄無聲息。
山上隻剩下屍山血海。
——
三天後,鸚鵡寨被剿之事傳遍了全國上下,百姓們紛紛叫好。
有個大娘正在買菜,聽到消息後她激動得連東西南北也分不清,把旁邊買菜的大嬸嚇了一跳。
“奧喲出什麼事了?”
大娘邊抹眼淚邊說:“我得跟我閨女兒報喜去!”
說完菜也不要了,高興得往郊外跑,那高興勁兒看得周圍百姓感慨不已。
有知情者看著有些心酸,見周圍有人疑惑,便說道。
“劉大娘以前有個閨女,手腳麻利又勤快,長的也很漂亮。本來都快說親了,誰知道就被鸚鵡寨上的土匪擄了去,那天殺的土匪們,把人家一個活生生的姑娘愣是折騰的傻了,回來的時候連娘都不會叫了!”
“吃了幾個月藥,後來清醒過一陣子,想起被侮辱的事,一時想不開就跳河自殺了。”
“可憐的孩子。”
“天殺的土匪!”
“死得好!老天終於開眼了!”
“可不就是,俺天天去菩薩廟祈求菩薩開開眼,讓那群土匪死無葬身之地,可不就靈了!”
“王大爺,你在哪個廟求的?過兩天俺也去看看!”
“就是那個……”
百姓們熱鬨地議論著鸚鵡寨被剿之事,有哭有笑,也有人拍手叫好,甚至豬肉都降價了。
可見大家是多麼開心。
元矜正在街邊買包子,他側頭聽了兩句,隨意問:“聽說鸚鵡寨有三個當家的,都死了嗎?”
有個大嬸聽見聲音望了過來,見是個麵相清秀的小書生,於是和藹可親地說:“是啊,大當家被活捉,三當家的屍體在一處住宅院外被發現……二當家也被捅死了。”
“活該啊,老天有眼!”旁邊一人立馬拍掌稱快。
元矜小聲地問:“邵……二當家是被人捅死的嗎?”
大嬸點頭:“好像是想逃下山,被官兵捅了一刀在肚子上,等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了。”
元矜臉色蒼白。
包子落在地上滾遠。
“哎呀這位小哥,你的包子掉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大嬸滿臉可惜,就見包子被狗叼走了。
元矜問係統:“男二死了?”
係統:“沒呢。”
元矜看向前麵叼著包子飛快逃走的黑狗:“也是,如果真死了,我現在估計也不在這兒了。”
“看來隻是在詐死。”
詐死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大當家被活捉,三當家身亡,沒理由二當家還活的好好的。
邵雲估計回軍營了,這個二當家的身份也沒要留著了。
死了也好。
另一邊朝廷也得知了此事,太後嚴厲責罰了謝楓庭,罰他禁閉一個月,因他私自帶兵剿匪。
太後若有若無問:“庭兒,告訴姑姑,那些兵是從哪兒來的。”
謝楓庭跪在堂中,背脊挺直,似乎覺得自己沒錯:“不知道。”
“你帶的兵,你不知道那些兵從哪兒來的?”太後氣得砸了茶杯。
謝楓庭見姑姑氣得胸口起伏,不由擔心,便也沒那麼硬氣了:“姑姑,你身體不好,前幾日才感染了風寒,彆因為這些小事氣著了……”
太後指著他:“你也知道姑姑身體不好,那為什麼還不聽話。”
謝楓庭為難:“姑姑……那些兵我真的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太後眯眼:“怎麼會?”
謝楓庭這才一五一十把來龍去脈說了出來,領頭的兵說他叫小五,他的父母和妹妹都被鸚鵡寨的土匪害死,他幸存了下來,當年便入了軍,他一步步從小兵爬了上來,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聽說謝楓庭對鸚鵡寨土匪深惡痛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便自告奮勇自薦,說自己手底下有幾百精兵……
太後哼笑:“他說的話你也敢信?”
謝楓庭抬頭:“自是不信的,他手底下有幾百個精兵,而我恰好也需要這些兵來剿匪。一拍即合的事,無論他有何目的,至少在剿匪這件事,我和他是站在同一戰線上。”
太後:“不錯。”
謝楓庭又道:“那張臉想必是易容的,小五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太後:“你倒是通透。”
她歎了一口氣:“當年你父親把你交於本宮,本宮欣然答應,隻因你自小聰慧又機靈。”
“夫子真是把你教的很好,善良正直,有勇有謀,不畏邪惡……本宮本來還怕你太過善良,遇事心軟,直到你親自攻打鸚鵡寨……”
“那是你父親。”
“你也沒有絲毫心軟。”
太後十分滿意:“不錯。想必假以時日,你一定能獨當一麵。”
謝楓庭:“姑姑……”
“彆怕,姑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為你遮風避雨。”太後眼眸和藹地看著麵前高大的青年。
她膝下無子,這些年來又何嘗不是把庭兒當成兒子一般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