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幼汐寒暄了句,說在餐廳沒有看到他。話裡的潛台詞就是沒看到他,所以不當麵和他道謝了。
——在你身後窗邊。
餘幼汐看見消息以後,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後,黎晏坐在靠窗的一處餐桌對麵,褐咖色高領毛衣,外穿著一件白色淺粉細豎條紋襯衣。在餐廳暖黃色的燈光下,襯衣透著一絲溫柔纏綿的□□色。
他是可以說天生的衣架子了。頎長英挺,鶴勢體態。當初讀高中他們周末出去玩,當街被模特經紀人塞了電話,試圖說服他回家和父母商量,讓他簽約公司當模特。
氣度軼群如黎晏,在偌大的酒店餐廳,找到最多隻需要一眼。他的對麵坐著一個身影窈窕的女人,兩個人正在共進晚餐。
黎晏也越過中間的座席,看見了餘幼汐,他斜倚著椅背,姿態鬆弛,慢條斯理地朝她點了下頭。
餘幼汐隻好也咧嘴微微一笑。
被黎晏的動作吸引,對麵那抹體態嬌美的身影,也順著他的視線扭頭望了過來。
餘幼汐看見了薛青菱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薛青菱好像側眸和黎晏說了兩句話,應該是問她的身份,再度轉身的時候,主動熱情地朝她招了招手。
餘幼汐的反應慢了半拍,也和她招手點頭。
中途的這一場“小插曲”過去,重新和秦心落聊天。
“前天吧,對……是前天,我會替主編去翠園參加了一個私宴,在那碰見了你這個哥哥。”秦心落凝神回想著,眼睛定在半空中,像是陷入了曾經的記憶的沼澤中。“和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屬於在優渥環境中滋養出的上位者,就算一個人站在角落裡,周圍沒有人簇擁,都自帶渾然天成強大氣場。”
在人群簇擁的熱鬨氣氛中,觥籌交錯間,他們態度淡薄輕鬆,遊刃有餘地應對場麵,奢華矜貴是融入在骨子裡的。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從小到大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心內叛逆排斥這樣的場麵,卻又因身份無比避及。這樣的矛盾之下,身上多了幾分厭倦世事的極淡哀愁。
餘幼汐沉吟良久,輕聲問道:“你在北都認識的那個人嗎?”
秦心落也和她大致提過幾句,她和首都梁家的人有過一段,一段風光又終窺見不了光的故事。留學生的圈子說小其實很小,更不乏有“熱心”之人熱衷於傳播,餘幼汐也便知道那個人姓名。
秦心落釋然地笑了聲,說是,又說道:“他們這種人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心碎的人。”
有人傾慕他們骨子裡的奢華矜貴,有人欣賞遊刃有餘的淡漠輕鬆,也有人會漸漸愛上那份厭倦世事的哀愁。然而無論是哪一種,最後和他們糾纏下來,總不會留下什麼好下場。
可就算明知如此,還是不斷有人前赴後繼,想要試試在他們身邊心碎的感覺。
餘幼汐聞言,默默地長歎了口氣。
秦心落笑她,揶揄道:“從來沒戀愛過的小姑娘,怎麼突然歎起氣來?”
“就是沒談過才歎氣。”餘幼汐也半開玩笑。
秦心落被她逗的一笑。
離開餐廳的時候,秦心落碰了碰餘幼汐的手臂,輕挑下巴示意她看向黎晏和薛青菱那邊。
“你哥和他…女友還在,你這個小姑子不去打了招呼再走?”
餘幼汐口吻猶豫說“不用吧”,又想了想說:“心落姐,我先送你,再去和他們說聲謝謝。”
“不用送,我就住樓上。”秦心落笑說。“場麵還是走走更好,萬一以後需要娛樂圈的人脈呢。”
餘幼汐淺淺一笑。秦心落性格爽朗直率,想要什麼很直接,從來不隱藏自己的野心。她很喜歡她這樣的性格,她做不到,她從來第一反應是懼怕,然後才是鼓起勇氣,努力爭取。
目送秦心落離開以後,餘幼汐正在原地躊躇,來回猶豫要不要回去,和黎晏和他女友道謝。
聽見身後有清亮如百靈般的女聲,語氣輕緩帶著疑問喊她:“幼汐?”
餘幼汐在下意識轉身的瞬間,直覺猜到是誰喊自己的名字。
薛青菱。
餘幼汐卻不知應該如何稱呼薛青菱,直呼其名太疏遠,她是哥哥的女友。喊她“青菱”又太過親密,她們第一次正式見麵。
薛青菱笑容和善,主動化解尷尬的氣氛,說道:“你可以叫我‘青菱’,或者‘青菱姐’都好,我和你哥哥同歲。”
“青菱姐。”餘幼汐微笑。
薛青菱:“你和朋友也恰好吃完飯了?”
餘幼汐笑說:“是的,剛送她離開。你們也是嗎?”
說完發現黎晏不在身邊,瞥眸看見他在不遠處的窗邊講電話。
薛青菱說是,又主動問道:“你怎麼回去?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餘幼汐緊忙擺手,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才不想當電燈泡,太討人嫌了。
可能她的拒絕太著急匆促,薛青菱神情一頓,紅唇微勾,說道:“是因為有我在的緣故嗎?你們家裡人是不是都很不喜歡我?”
餘幼汐沒有想到和薛青菱第一次見麵,便會有如此直接的談話。她沒有多想,出於善良的天性,連忙解釋道:“不是,沒有人不喜歡你,我拒絕你的提議,隻是因為我不想當‘電燈泡’,這太討人嫌了。”
薛青菱感覺這個姑娘太善良人,為人真誠惹人喜歡,她抿唇,佯裝思考說道:“是嗎?我覺得你哥他就……不怎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