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天王!”城中四道聲音從城之四角傳來。
“參見天王!”無數人同時跪地。
空中的眼睛微微一轉,星光流轉,大地流波,一個老人從虛空漫步而下,一步出蒼穹,兩步入皇宮,立於皇宮之頂,緩緩轉身:“來人是何人?”
五個字,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但是,所有人都能嗅到這五個字後麵的萬古殺機。
一條身影踏出一座酒樓,來到酒樓之頂,向著皇宮方向微微一鞠躬:“此人名林蘇,正是大蒼國最大的那個變數。”
“變數?”天王兩個字一落,那個老者被一股無形之力提起,直接離地而起,到了他的腳下。
此老者慢慢抬頭,臉上原本是有驚恐的,因為這名天王一出手,就是如同神仙一般的技能,真正聞所未聞,但很快,他臉上平靜了:“林蘇其人,最擅長於不可能處創造奇跡,姬廣得皇位,眾人言十成大功,林氏獨占八成,其實還是保守的,姬廣得皇位,幾乎是林蘇一手送上去的,說十成功亦不過分。”
“又如何?”天王淡淡道。
老者道:“林氏此番出手,現而突兀,殺而精準,離而詭異,一出一現,就已斬斷貴族一統大蒼之大計,天王就不擔心此子會壞了貴族如此大好局麵?”
天王臉色慢慢改變。
現而突兀,殺而精準,離而詭異,短短十二個字,就是今日林蘇對魔族第一次出手的全部寫照。
也是這位天王感覺到挫敗的地方。
尤其是第二點,殺而精準!
魔族入侵大蒼,總不能將所有人都殺了,總得有些幫他們做事的人,這些人要幫魔族做事,有道坎得過,那就是他們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姬商就是這樣一個理由。
他畢竟曾是大蒼國君,正位為君,號令天下,那些本就走投無路、有心投靠魔族的人,擺到桌麵也就有了一個說法,歸順先皇!
歸順先皇不關乎人品,不關乎風骨,隻關乎政治站位——瞧瞧,這理由豈不就沒那麼丟人了?
而今日,林蘇首次麵對魔族出手,出手第一擊,就殺了姬商!
姬商這麵大旗一倒,還如何以皇令號令天下?
所以,這個老者才告訴這位天王,林蘇是變數,他最擅長從不可能破局的地方破局,這出手第一擊,又準又狠,就是明證。
天王慢慢低頭:“你且說說,此子會如何給本族製造麻煩?”
老者道:“林氏其人,兩重特性,其一,最擅兵法,其二,擅勾連借勢。所謂兵法,有兵才有法,他無兵可用,能做的事情極其有限,暫且忽略不提,重點需關注他之借勢,以天王看來,他會借何種勢力?”
天王道:“當前之局,常規力量丟下去,宛若長河之中丟碎石,根本不改大勢,唯有聖殿!此子乃是文道天驕,聖殿力量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你是想告訴本王,聖殿會因他而動?”
老者輕輕搖頭:“聖殿力量斷然不會因他而動,這一層,天王勿憂。”
天王目光抬起,似乎第一次認真打量麵前的老人:“你且說說,為何如此肯定……聖殿不會因他而動?”
黑骨魔族入侵大蒼,其實內部爭論最大的一個點就是:聖殿會不會動。
有人說不會,原因是千年前就未動。
有人說也不能那麼樂觀,千年時間過去了,現在情況誰也說不清楚。
正因為有爭議,所以,目前黑骨魔族行事還是頗有幾分忌憚的,他們儘可能地不觸碰聖殿的底線……
而如今,麵前這個老人竟然異常肯定地告訴他一句話:聖殿斷然不會動。
他想問一個為什麼。
麵前的老人輕輕一笑:“此事關乎聖殿最大的爭端!儒聖一直有一大願,那就是將聖道之根植入各大異族、甚至妖族、魔族心中,將聖道之教植於萬族,其中自然也包括魔族,而兵聖卻對魔族、妖族斬儘殺絕,兩方聖道激烈碰撞,導致了千年前聖殿最大的一次分裂,兵聖落敗,儒家在聖殿一家獨大。今日之聖殿,如果對貴族出手,無異於違反了自己堅守之道,所以,他們一定不會出手!”
天王心頭大浪翻滾……
聖殿三重天之上的一場大分裂,人魔妖各族可以說是儘知。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場最禁忌大分裂的真正原因。
現在老者道明了,這就是爭道!
儒家堅信妖魔異族亦可教化,而兵家則堅持對這些妖魔異族打壓,兩方之道不可調和,終至分裂。
如果兵家贏了,今日黑骨魔族入侵大蒼,聖殿可能會出手。
但儒家贏了,今日聖殿就一定不會出手。
因為聖殿如果出手殺魔族,就是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就是承認他們的道錯了,這一承認,後果之嚴重,誰能受得了?
儒聖都受不了!
這麼說來,黑骨魔族一統大蒼,將會毫無障礙,聖殿不僅僅不會阻止,甚至還會借大蒼國的這支魔族力量,真正實施他們“萬族同教”的終極聖道!
黑骨魔族之路瞬間天開地闊!
天王喜形於色:“先生何許人?”
老者鞠躬:“老朽大蒼白鹿書院高階長老曲非理,前任院長曲非煙,即為老朽胞兄。老朽還有一重身份,即便家兄亦是不知。”
他的聲音有幾分神秘,成功地挑起了天王的興趣:“何種身份?”
“老朽年輕時遊曆天下,有緣進入問心閣,與問心閣主兄弟相稱,是故,亦擁有問心閣頂級長老頭銜,時至今日,問心閣已然毀滅,老朽恐怕是當世僅存的頂級問心長老。”
天王久久地盯著他:“你展示你之眼界、拋出這雙重身份,想必是要本王提攜於你,本王可以答應你,你為本王幕僚,如果真能建功立業,你但有所需,本王一概應允!”
“文道中人,清心靜修、淡泊名利,又豈是在乎榮華富貴之輩?老夫所求,無非是聖道通途。”
“哈哈……聖道通途!”天王大笑:“事成之後,白鹿書院院長歸你了!”
曲非理也笑了:“老朽得謝過天王,為大蒼留下一座聖道頂級學府!”
天王笑容一收:“現在你可以說說,林蘇小兒究竟能夠借得何種勢力?”
剛才曲非理已經說了,林蘇最擅長借勢。
而他也說了,聖殿這股子大家幾乎認定的勢力,林蘇根本借不了。
那麼,他要借的勢在何處?
曲非理道:“有幾方勢力,天王不得不防,其一,是一個人,李澤西!此人與此子交好,一旦出現,以他之劍道,或有三分聖人之威!”
天王輕輕點頭:“說下去。”
“第二重勢力,東海龍族!龍族不可上岸,但是,不可用這重慣性定當前之局,此子之文道,或能屏蔽人海分割線,助龍族登岸!”
天王心頭微微一震:“還有嗎?”
“第三重勢力,修行道!老朽剛剛得到消息,此子天道之行中,與瑤池交好,如果瑤池為他所用,九國十三州修行道上,或許有大量宗門會為此子出兵!”
天王點頭:“還有嗎?”
曲非理伸出了第四根手指:“最後一重勢力,南陽古國,南陽古國國君亦是因此子而登基,而且前期此子剛剛與南陽國君辦了一件大事,已經合作過一回,貴族需防備南陽大軍入界!”
天王目光慢慢抬起:“原本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經你一分析,轉眼間變成了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不錯,不錯,你這個幕僚本王收了,隨本王去!”
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魔族損傷數千人,四個源天被殺,兩個二境特使被殺,被魔軍重重保衛的姬商被殺,這就是林蘇麵對黑骨魔族的出場式。
亂局是英雄的搖籃,亂局也是謀士的搖籃。
林蘇開啟了他新一場戰局的逆轉之路。
而曲非理,這個自從他兄長憋屈離世之後就毫無存在感的長老,也翻開了他人生中一個新的篇章。
沒有人知道,這一翻,意味著什麼。
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文道中人,他可能什麼都做不了,但他不是,他還是問心閣的頂級長老,雖然他不是蒼山頭部的人,雖然他沒有超凡脫俗的精神力,但他的智商,卻是連問心閣主都動容的。
問心閣頂級長老身份的含金量,遠比一個書院長老含金量高一千倍。
尤其是他特彆點明了,問心閣已經滅了,當世大概隻有他這一個頂級長老,這含金量就更高了,因為這意味著,問心閣散布四方的奇人異士,問心閣埋下去的無數線頭,都可以為他所用,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還有一群人,每個人都不簡單。
不得不說,曲非理是真的擅長抓住機會。
沒有機會,他能創造最好的機會。
他的舞台,來了……
此時的聖殿,天下閣!
林蘇……又來了!
天下閣守門人看著他,眼睛睜得如同銅鈴一般,但衝著他舉著的常行令,還是得鞠躬:“見過常行大人!”
“咳……本座又得借路了!”林蘇輕輕咳嗽一聲,走到天下閣,掌中常行令又一次射向大蒼京城文廟……
哧,他消失了。
兩個看門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這算什麼?將常行令純粹當成趕路的聖舟麼?”
“看這架勢真的是,常行令被他玩成這種花樣,也是沒誰了。”
是啊,常行令基本功能是拿來鎮場麵的,是代表身份的,天下間極少有人會拿它當趕路的飛舟用,而林蘇,偏偏就拿它當飛舟。
前腳剛剛走,後腳又回來,拿聖殿當跳板……
但是,又怎樣呢?
他沒違規。
林蘇又一次從文廟牆壁上剝離,莫名盯著他:“你玩什麼花樣?進進出出的很好玩?”
林蘇搖頭:“好玩?你倒是玩一個我看看!我可告訴你,我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曆險,作為聖殿同門,你不應該關注好玩不好玩,你應該與我並肩戰鬥。”
莫名輕輕吐口氣:“看來你的緊張狀態解除了,才有空跟我多說幾句話!”
“是!”林蘇道:“興許還可以喝杯酒!”
他身下多了一張椅子,是他親手寫下的字變的形,一瓶白雲邊遞到莫名的手中。
莫名沒有接,而是直接端起了她手邊的茶杯,茶杯是一個筆筒形狀,極其風雅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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