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直接放心,我這人是最講規矩的,真的……”
“你講規矩!你若是講規矩,豬兒都可以絕食!”計千靈道:“除非你的‘規矩’二字,也是意義寬泛。”
“我發現我不能跟你聊天了,你對我的設防,類似於弱女子對深夜闖入閨房的強盜設防……”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靈台中吵得熱火朝天。
棋局之上的變化也是千變萬化。
一座浮橋之下,一片海水變成荒漠,代表著這方領域,成為白棋的領地。
一座浮橋被碧浪卷起,消失於碧波之中,代表著黑子占了這片領地。
浮橋不斷地延伸,碧浪不斷地翻滾。
棋盤之上,變數無窮。
一片金蓮之上,段無缺眼中算道流光變幻莫測,他旁邊的一名長老臉色陰沉,一縷聲音輕輕傳過去:“無缺先生,這一局,怕是要輸了。”
段無缺輕輕一歎:“周宇之弈,世俗之巔,然而,紫氣文朝弈院宗師齊海之,是參透弈山天局之人,他的弈道,豈在世俗?”
“參透天局?”那個長老大驚:“天局有人可以參透麼?”
“天局無人可以參透,但是,如果他融合了弈道天靈卻又如何?”
“融合弈道天靈……”那個長老臉色大變:“此局一敗,我方壓力大增,第二局有機會翻盤麼?”
段無缺輕輕搖頭:“本座一直都反對白玉文戰,就是窺見了一些不同尋常,奈何本座向陛下的上書,被朝中各位大員解讀得麵目全非,才有今日的文戰最終成型……”
段無缺是無缺之人。
他的思慮極其精密。
自從白玉文戰的提議傳來之後,他就向他這一派係的朝中大員提出過反對意見。
紫氣文朝對文道更為重視。
紫氣文朝的文道底蘊原本就在東域仙朝之上。
白玉京突然提議在兩朝之間以文定公主歸屬,很難說這其中沒有傾向性。
假如白玉京本就有與紫氣文朝結盟的想法,借這個機會堵東域仙朝之口,更借這個機會打壓東域仙朝文道,促成東域仙朝“朝運”之傾斜,你答應人家白玉文戰,就中了對方的奸計。
然而,這個說辭遭到了太子派係大員的反對。
他們言,白玉京如果真有與紫氣文朝結盟的先入為主,他們何必多此一舉?直接跟紫氣文朝結盟即可,東域仙朝還能反對不成?
既然說以文戰定公主歸屬,就說明他們沒有傾向性。
段無缺提出的這個建議,有私心!
什麼私心呢?
出於二子爭儲!
大家都知道,白玉文戰一旦開幕,將由太子主導,二皇子不願意看到這一幕,所以指派手下大朝反對這一利朝利民的文道盛事。
這種意見一搬出來,直接粉碎了段無缺的說辭。
段無缺也隻有接受。
但第一局下到如今這步田地,離後麵的結果越來越近,他的擔心重新泛起……
上方棋盤之上,轟地一聲大震!
一座長長的浮橋,連帶這浮橋相連的九曲長廊轟然而塌!
周宇立於搖搖欲墜的一截浮橋之上,失魂落魄。
白玉京那名長老一步踏出,手中令旗高高舉起:“第一局,紫氣文朝勝!”
高台之上,十九道縱橫線翻起,化為一幅投影烙印於左側的天空,這一烙印,重新還原成一幅普通的棋局。
黑白相織,黑子比白子多了十一目!
圍棋之道,半目之爭!
一輸十一目,差距之大,難以想象!
紫氣文朝那個齊海之,飄然而起,回歸紫氣文朝方陣,方陣之上,帶隊長老手輕輕一揮:“齊宗師辛苦了,奉上慶功酒!”
兩名侍女飄然而出,呈上一杯仙釀。
齊海之接過,微笑:“小露弈道,未曾勞神,豈敢勞大人辛苦之詞,慚愧!”
這慚愧二字一出,失魂落魄地回歸東域仙朝的周宇身子一軟,差點一頭栽倒。
整個仙都之人,全都如同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文戰,事關仙朝威名。
一局失利,隻要儘了力也不算什麼。
但是,這一局的差距,不懂圍棋的人也都知道。
而對方,還隻是小露弈道,未曾勞神,深表慚愧,這個慚愧表的,東域仙朝全朝臉上無光。
深宮之中,仙皇陛下臉色陰沉如水。
坐於全場最上方的三皇子,雖然臉色無異,但是,他接過身後白衣麗人遞過來的茶杯之時,略有生硬滯澀,唯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實內心波瀾滾滾。
白玉京那個高台之上,主持人手中令牌再度舉起……
“第二局,畫道!”
他的聲音一落,中心的道台,突然變成了一張白紙。
白紙空餘,待君落墨成畫!
這就是畫道比拚!
林蘇身邊之人站起,他是貢院畫道宗師路清遙。
帶隊長老、翰林院大學士孟尚也站起:“路宗師,此局事關重大,務須拿下!”
“是!”
路清遙畫筆抬起,一筆點在自己眉心。
這一點,他整個人突然改變,化為一隻飛鷹,伴隨著一聲鷹鳴,飛向中心道台。
“返實為虛,以身為畫!”下方之人齊齊興奮。
以身為畫,仙域大世界畫道修行最常見的修見模式。
這一點,跟大蒼界那邊是反的。
雖然是最常見的,但是,天下間有誰能一筆點下,就直接畫成?
僅此一筆,他已是畫道的極致宗師。
紫氣文朝那邊,一人站起,此人乃是紫氣文朝畫院學正趙淩煙,他一筆點在自己額頭,整個人突然化為一隻怒雕。
怒雕穿空,挾著無與倫比的厲風,一爪抓向即將落在道台的那頭飛鷹。
飛鷹雖猛,但怒雕一出,宛若真正的七級妖獸,威勢乃是飛鷹的千萬倍。
同樣的一筆成畫。
同樣的以身為畫。
不同的是,他的畫,畫出的物種,層級高於路清遙。
兩大畫道宗師的較量,竟然是在尚未落在高台之前。
眼看飛鷹即將被摧毀,這隻飛鷹眼中突然滴落一滴淚。
這滴淚,是墨!
墨汁一落,虛空化為一條巨蛇,蛇的鱗片橫亙長空,一口吞向空中怒雕,巨大的吸力化為漩渦,已是八級妖獸。
那頭怒雕利爪一點,再點自身,它化為一頭飛虎,體型之大,更在巨蛇之上。
一時之間,他們千變萬化,簡直化儘世間各種神異靈獸。
下方之人,真正是眼界大開。
“畫道之能,著實難以言說,隨手一筆,勾畫世間萬物,一場對拚,宛若千萬場對拚一般。”
“這隨手二字,出口隨意,但是,要想真正形神皆備,畫道玄機錯半分都不行,不熟知這些靈物之特性,也根本不可能形神皆備,台上一點筆,台下百年功,這兩位之畫道,俱是畫道極致巔峰!”
這才是精髓。
這才是真相。
畫道,彆看畫師那麼隨意地一點,就幻化千般靈物,演繹萬千形態,但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每一個動作,都是他們精心觀摩真實萬物、提煉出來的精髓。
隻要有半分偏差,你畫的靈物就似是而非,根本不足以演繹出真實的戰力。
而這兩位宗師畫出的靈物,比真實存在的靈物戰力更強,片刻時間已經到了聖級水準。
拚的是畫道,展現的是戰力,這大概就是仙域大世界的特有奇觀。
林蘇看得津津有味。
以身為畫,他見過幾次,但是,看到它的完整版,還是第一回。
怎麼說呢?
感慨萬端,萬千感慨如果用四個字來概括,大概是:世界真大……
“依你看,這一局,何人占優?”靈台之中,又一次傳來計千靈的聲音。
林蘇輕輕一歎:“師姐,我很同情你!”
“為何?”
“因為你是第三局!”林蘇道:“五局三勝製中,第三局的壓力最大。”
“是啊,第三局,壓力最大!前麵兩局,如果一勝一敗,第三局,將是後半場的關鍵一局,成功,取得兩局先手,失敗,對方取得兩局先手!這叫局點局!”計千靈輕輕吐口氣:“這還是最理想的狀態。”
五局三勝製。
第三局是最關鍵的。
以東域仙朝而言,有三種打開方式……
第一種,前兩局全勝,第三局就是決勝局。
第二種,一勝一敗,第三局直接決定,哪一方先到賽點。
第三種,前兩局全敗!
第三局就是撐起整場戰局的最關鍵一局,輸了,全完了,贏了,擁有絕地求生的機會。
目前東域仙朝已經輸了首局,最理想的狀態就是這一局贏下來。
然後,讓計千靈頂著巨大壓力開啟第三局。
如果這一局又輸了,那壓力就真正沒邊了。
計千靈再輸,東域仙朝就喪失了所有的回旋餘地,直接三戰敗北!
這些,他們看得出來。
何人又看不出來?
前期,圍繞誰來主導白玉文戰,東域仙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鬨出了無邊風波。
而現在,這些風波暫時全部封存。
所有人著眼點隻有一個:文戰的勝敗!
第一局已經敗了,毫無爭議。
第二局正在進行中,一時看不出端倪。
如果這一局再敗,那東域仙朝還有翻身之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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