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算了,如果你糾結這個,那就莫入西域靈朝了。
林蘇隨便找了家酒樓,幾枚元石丟進小二的手中,他被安排到了大廳靠窗的位置。
很快,各類聞所未聞的菜肴就端上了桌。
一壺葡萄酒也上了桌。
林蘇拿起筷子,一樣嘗了一口,真是不錯。
葡萄酒喝了一口,味道居然也蠻正。
必須得承認,妖族隻要學到了人類的飲食,操作起來真是不要太方便,畢竟人族種點菜是靠汗水換來的,他們是天上、地下、水裡、山林,統統是主場,所以,妖族的地盤上,菜肴永遠都豐富。
當然,入酒樓的主要宗旨不是喝酒。
林蘇向來的習慣就是:情況不明,酒樓一行。
酒樓之中,總會有酒客閒聊,這些閒聊的東西固然不登大雅之堂,固然不可能涉及最隱秘的層麵,但是,卻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這些消息會很真,很貼近現實,而且永遠都是最及時的。
果然,他一坐下,就從四麵八方酒客口中,聽到了他想聽到的消息。
道宗開始合縱連橫。
為何要合縱連橫?
酒客說不清楚,林蘇自己是清楚的。
因為道宗感受到了壓力。
林蘇當日送給他們的《不死經》破解之法是一著陽謀。
道宗必須對邪凰一族下手。
這放手一乾,道海那邊捷報頻頻。
然而,正如這陽謀的另一麵――道宗外圍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天下修習《不死經》的人何其多?
誰不想鏟除他這個“執劍人”――所謂執劍人,就是字麵意思,道宗手裡握著一支可以真的殺死《不死經》修習者的劍。
於是,道宗也開始與各界聯係,以求自保。
即便是這西域靈朝的腹地,道宗也來了,在西域靈朝廣泛溝連。
即便是繁花城和身後的千靈穀,他們也誌在溝連,道宗聖子周懷素七日前來到道宗,日日酒樓之中,會見本地名流,根本目的就是與千靈穀形成聯盟。
千靈穀,妖族的發源地。
西域靈朝的發朝地。
天下間稱為千靈、甚至萬靈的地方何其多?但是,唯有這座穀是正宗,因為它裡麵的妖族品類真的上千種,它,是真正的妖族搖籃,是故,天下有公論,得千靈穀者得西域靈朝。
這樣的地方,我能讓你道宗得?
你得了千靈穀,我家某個便宜媳婦怎麼辦?
是的,有一個很久的關係鏈,終點就在這裡。
當日西山之上的桃樹。
當日海寧三年相處的桃妖。
當日黑骨魔族肆虐天下之際,站將出來護衛海寧的桃聖。
當日橫掃西南四千裡魔域,臨終之際給林某人提出點非份要求,最終跟他摩擦了一把的桃花媳婦,就在這裡。
這是周天鏡告訴他的。
往日的林蘇,不敢來找她。
不便於來找她。
事實上,找她除了摩擦摩擦再摩擦之外,大概也並沒有多大實質性作用。
但今日,他來了。
因為他的棋盤布局中,這裡也是一個點。
林蘇站起身,出了門,沿著靈湖湖畔的春風,在二月的細雨迷蒙之中,撐上一把油布傘,走向一座茶樓。
茶樓很風雅,甚至可以說是千裡靈湖湖畔、詩情畫意之都的繁花城,最風雅的一處所在,茶樓之上,兩個大字:穹樓。
穹樓外麵,刻著兩句詩:“都道繁花該似錦,一座穹樓潤古今。”
穹樓的傳說,三天三夜說不完。
因為它是繁花城最古老的根腳所在地,不知多少歲月之前,妖族十三老祖與人族世界在此共商,開啟了西域靈朝的建朝曆史。
從此,它就是全天下的名樓。
其後,無數大事件,都在這裡發生。
無數的文道風流詩篇在這裡誕生。
幾乎每一日,這裡都有文會。
今日也不例外。
頂層之上,穹頂之下,和風細雨隔在簾外,湖天一色煙雨迷蒙之中,數十個文人才子在這裡揮毫潑墨,寫韻風流。
空氣中傳來輕柔的丁咚。
這是靈朝獨有的空竹。
一種打擊樂,有直擊心靈之妙。
當然,此刻的空竹之聲,極其輕柔,似乎隻為帶動漫天煙雨,決不敢亂了學子詩情。
揮毫潑墨終結。
最激動人心的吟詩環節開啟。
學子們正襟危坐。
最上方一名年輕文人手中折扇輕輕打開,意態無儘風流。
看起來他是文人之首。
其實,答案很意外,他根本就不是文人,至少,不是正統意義上的文人。
他是道宗聖子周懷素。
周懷素,父親是道宗本代宗主周天河,開天窗的至象。
母親也曾是江湖傳奇,但天下間廣為流傳的並不是她的修為,而是她的文道,是的,此女乃是當年西域靈朝第一才女,不是俠女,而是才女。
周天河媳婦一大堆,生下的兒女一長串,最大的上千歲,最小的就是他周懷素,區區三十餘歲。
數量大、跨度長、血脈各異的兒女大軍中,周懷素是一個特例,因為他繼承父親修行天賦著實不太多,繼承母親文道造詣反而多很多。
道宗雖然是正宗的修行仙宗,對修為看得比較重。
但是,物以稀為貴啊。
周懷素喜歡文道,而且文道造詣相當不凡,漸漸地從眾多兄弟姐妹中獨樹一幟,而且隨著道宗擴張的腳步啟動,道宗也充分認識到文道的作用。
周懷素以文道行走天下,跟各路文道天驕交好,跟各朝皇子交好,跟各路大儒交好,似乎打開了修行仙宗不太方便打開的另外一扇門。
這樣的種子得重用。
於是,他就成了道宗聖子。
這也算是開辟新路了……
“細雨靈湖一抹春,飛花若夢自輕盈……”隨著一首詩的吟出,天空之上,一道銀光盤旋,落在詩稿之上。
茶樓之中頓彩聲大作。
一名文人雙手抱拳,向四周答謝。
周懷素也微笑:“黎兄好詩也!”
那位姓黎的書生趕緊致謝:“小弟豈敢當之,周兄之詩才,縱然在紫氣文朝,也是名動紫都的,小弟隻是拋磚而引玉。”
周懷素手中扇子又搖了起來。
是的,單以詩才而論,周懷素還真的自認不差於任何人。
接下來,又是一首……
“林花初起色嫣然,一片芳華起嶽南……”
照例滿樓叫好,然而,天空細雨紛紛,天道貌似沒有叫好,那個詩作擁有者臉上又紅又青,尷尬回應。
“湖水如今收月色,杜鵑何處夜長啼……”
一抹白光,聊表寸心。
又是滿樓齊動。
一連七八首詩,平平無奇。
眾人的喝彩聲也漸漸尷尬。
突然,一首詩橫空出世……
“靈山東望雨空?,獨立吳州第一峰……”
詩作一出,煙雨迷蒙之中,金光閃耀,似乎有一股子雄奇之氣,清掃了滿樓煙雨。
“金光詩!好!”滿樓彩聲大作。
下方之人也全都驚動了。
雨中一把油紙傘,踏著青石巷而來,也在樓前停下,傘下的林蘇,遙望天邊,天邊金光之中,有一座高峰,如同海市蜃樓。
周懷素身邊一人站起,答謝。
他是本次詩會的發起人之一,本地望族厲家四公子,吳州空蒙山修行,也是修行與詩文並重的人才。
好詩似乎也有帶動效應,第二首金光詩應運而生……
“客舟萬裡雨絲斜,十年漂泊路為家……”
金光之中,雨霧飄飛,一舟穿行於湖上,演繹客路為家的悲涼意境。
雨絲似乎多了三分綿密,穹樓似乎也充滿了彆恨情離。
林蘇漫步走向這座茶樓……
穹樓第三層,一個房間之中,一名女子頭插青鶯羽,坐於窗台前,她全身上下主打一個“嫩”字,是的,皮膚之嬌嫩,似乎吹彈可破,眼波之盈盈,似乎一絲雨霧就可以穿破眼球,甚至她的頭發都是一種嫩藍,似乎一抹雜色都可以完全破壞。
這樣的形象,如果放於鬨市之中,恐怕所有色胚都有抱著啃一口的衝動。
她的旁邊,是一個侍女模樣的人,她主打一個反差。
小姐很嫩,她很烈,一開口就是炸炸乎乎的……
“小姐,今日詩會水平真高,你不覺得嗎?”
“這就高了?”小姐橫她一眼,她的聲音也很嫩,似乎隻要一絲雜音就能破壞這種平滑。
“金光詩耶小姐,咱們靈穀幾時有過這種文道造詣?”丫頭不服。
小姐微微一笑,如同一朵羞澀的海棠花兒羞澀地開:“你懂個屁!”
如果有旁人在場,一定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小姐,每一分每一寸都嬌柔得出乎意料,斯文得無與倫比,可就是這斯文到了極致,嬌嫩到了極致的口中,吐出了四個粗俗的字眼:你懂個屁!
那個丫頭絲毫不以為意:“小姐,你得就事論事,你不能罵人,尤其不能帶臟字,夫人說了,讓奴婢盯著小姐的嘴巴,不準小姐罵臟字,否則,容易讓彆人看到小姐的本質。”
“滾你祖奶奶的蛋!本小姐的本質怎麼了?見不得人是吧?!而且這本身就是就事論事!”小姐橫她一眼,眼波依然溫柔:“你真以為這是一場正常的詩會?這是道宗聖子演的戲!那些文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來幫他演戲的,真正目的隻有一點,襯托他自己的文道何其高妙。”
“演戲?”丫頭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