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昨天吃喜酒時,還豔陽高照,今天又陰沉了下去,風刮的呼呼作響。
和往年一樣,吃完早飯,一家人就趕往老家,似乎年年都一樣。不過又有些不一樣,今年車上多了葉文君。老爺子知道葉文君要來,早早的就站在路邊守著。
老太太在家更是把火給起了,用的都是平時燒鍋積累下來的火煤炭。
江淮的天氣又冷又寒,尤其是農村,溫度比市內還要低個好幾度,外麵冷風呼呼的灌著,可是屋裡卻燒的暖洋洋的。顧遠一進屋,就把門窗給都打開,不免埋怨老太太門窗關得緊:
“再不把門打開,一屋子都得煤氣中毒。”
“我早就說了,燒炭不行,看我這個。”老爺子從柴房裡搬出一截樹根,直接往火盆裡一丟,“這可是好家夥,就等著過年燒。過年嘛,燒的越紅火,來年越旺。”
這樹根挖出來才個把月,裡子還是濕的,沒多久就起了一屋子的煙,白煙呼呼的從門口往外竄,屋裡根本待不住人,把烤火的人都給熏跑了,老爺子眼淚都被熏出來了,但還嘴硬的很:
“熏的好,煙熏有錢人,你看煙怎麼就不熏我?”
鞭炮開始一聲緊接著一聲響起來,天外的焰火把大地照的透亮,連綿不斷,此起彼伏。
老顧拿著黃紙,折成蓮花狀,往火上一丟,直接把火給壓沒了,又被老爺子訓斥了幾句。父子倆站在一旁,一聲沒吭,看著老爺子一邊燒紙,一邊絮絮叨叨的念著:
“他們家孫子去年搞詐騙還給逮進去了,前幾年賺了錢走路都和螃蟹一樣,都不知道哪麵朝前了,跑到我家門口還說什麼讀大學有個鳥用,哼哼哼,我就看他什麼時候吃槍子。”
老爺子起開白酒,兩個兒子都不管了,直接對顧遠喊道:“大孫,今個無論如何,你也要陪我喝一盅!”
葉文君點點頭,靜靜的聽大家說。
祖孫三代,把墳頭上清理了一遍,什麼蒿子、不認識的野草都給連根拔起。
老顧呆不下去了,就到處忙活。
顧遠把腦袋一歪,耳朵幾乎貼到肩膀,“他腦袋是歪的,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老歪。”
“來,磕頭!”
老爺子從屋裡提出幾遝黃紙,瞧著忙著的老顧,又瞧了扶著板凳的顧遠,吆喝道:
“走,上墳去。”
葉文君小聲問道:“為什麼有這麼怪的名字?”
對於老太,顧遠沒有太多的記憶,大多是從長輩那聽來的,當年扛過槍,打過鬼子,後來落戶到這,甚至祖上在哪都已經不知道了。老爺子那輩,就他一個,沒有兄弟姊妹,所以在村裡一直挨欺負。
村裡九幾年才通的電,線路老化嚴重,每年一到冬天,用電量太大,就會斷電。很多時候,年三十晚上忽然斷電,一大家子點著手電筒去換保險絲。
過幾年,非時令的各種蔬菜、水果,滿超市都有,隻要伱有錢,什麼都能買到。所謂十裡一俗,山頭這邊是晚上過年,山那邊是中午過年。直至午頭,外麵劈裡啪啦的放著鞭炮,小叔和嬸娘一家才回來。
“爹啊,娘啊,你重孫子考上大學,不但有了出息,今年過年還把重孫媳婦給回來了。雖然還沒結婚,不過我得先告訴你們,讓你們高興高興,這是第一件大喜事。”
上完墳後,回到家裡,開始打掃除塵。
屋裡屋外又熱鬨了一重。
五個兒女,雖然沒有混出太大的成就,但好幾個都在城裡買了房,沒有留在這窮山窩裡,這是多少村裡人羨慕不來的事情,也算是給他爭了口氣。
晚上,酒菜齊上桌,老太太在鍋台、每一扇門口、廢棄了的豬圈和牛棚,都放了一把香,等老爺子放完炮仗,滿滿一大桌子的菜,燉母雞、老鴨鍋子、牛肉粉絲、羊肉鍋子,各種鹹貨臘味,三十來盤菜,何止是豐盛。
“我這還沒忙完。”
檢查了一下老屋的線路。
反正自打顧遠記事起,對方的腦袋就是歪的,也有說長了癩子,治好後頭就歪了。
老爺子臉一拉,嗬斥道,“什麼事情不忙都可以,必須先上墳。添丁進口可是大喜事,我得趕緊燒紙告訴他們,把顧遠喊上,讓他給兩個老太去磕頭去。”
顧遠嘗了一口,“要是弄兩根玉米棒子來烤,那就更香了。”
顧遠簡直無語,“爺爺,你先把眼水擦了再說這話。”
酒過三巡,飯桌上又談起家長裡短,老太太提起了村口的侯老歪,“大孫子,在學校好好念書,不要弄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侯老歪的孫子,過年前被抓了起來。”
顧遠也沒去解釋。
一輩子沒啥念想,就指著孩子們出人頭地。
老太太捧著溫過的橙汁,慢騰騰的道:
“他家孫子沒考上高中,就沒念書了,不但待在家裡,還帶了個小丫頭回來。一天到晚,兩個人就躺在屋裡看電視、玩電腦,不出門。他家窮的,甚至過年連一箱娃哈哈都買不起。”
怎麼歪的不知道。
門燈自然是一年一換,還順勢在大門口上掛了兩個紅燈籠,點開後裡裡外外都顯得喜慶起來。
徽省這邊管曾祖父,叫做老太。
老爺子點上一掛炮仗,在墳頭前燒起了黃紙。顧遠嫌燒的慢,還撿了根樹枝挑了挑,直接就被老爺子奪了過去,“你把錢都弄爛了,到時候他們在下麵花不出去。”
老爺子說的大多都是身邊的事情,仿佛和爹媽彙報一樣,說著已經不知覺紅了眼。
老太太正在捏著紅薯圓子,聽了抬頭道:“這會的玉米棒子早就已經不能吃了,老的都咬不動。”
老顧道。
顧遠遞上杯子,“喝!”
到了田間的一座孤墳前。
“還有一件大喜事,就是村頭的侯老歪死了,哈哈,我活的比他久。他們家那會仗著男丁多,逮著我們家欺負,現在都死的差不多了,兒女也沒咱家的優秀。”
老爺子磕了三個頭,又輪到老顧、接著輪到顧遠,“爹啊,娘啊,你大孫、重孫都來給你磕頭了。”
葉文君依舊坐在鍋洞前,一邊塞著柴,一邊兩隻手不時交替著伸著烤火。見到顧遠回來,立刻笑吟吟的拿著火鉗夾出一顆烤的外焦裡嫩的紅薯,用稻草一包就送了過來。
袁葒不知道事情經過,還好奇的問:“那怎麼好端端的被抓起來了?”
“他前幾年去城裡上班,找了份工作,頭一個月就拿了八千多塊錢。乾了小半年,就掙了十幾萬。老板還給他買了黃金項鏈,還送了一輛桑塔納給他。”
“你是不知道,那孩子狂到什麼程度,鼻孔朝天!在村裡和人打牌,彆人輸贏也就幾十、上百塊錢,他一上桌,直接往桌麵上擺上三五萬。”
老爺子抿了一口酒,笑嘿嘿道:
“後來,村裡好多人就和瘋了一樣,都想去他那公司上班,那孩子也不說公司在哪。還有不少人甚至逢年過節提著煙酒,給他家送禮,想要托關係進那家公司。”
“結果,年前村支書帶著公安就直接上門了,車子把村頭都圍住了,就是怕他跑了,後來聽說這孩子乾了詐騙,還成了公司的骨乾。公安抓到他的時候,還說他自個又偷偷開了另一家公司,準備另起爐灶!”
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