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接觸過的人,冷漠寡言有之,尖酸刻薄有之,冷嘲熱諷有之,唯獨這不請自來、嘴上生蓮之人,寥寥無幾,竟還是個大男人。
三個月前,正是這吹毛求疵的貨,在侯府將她當作丫鬟使喚著,那是她嫁到侯府第一次參宴,不想怠慢賓客,亦生疏懵懂,未來得及及時表明身份,不想那人特彆事多,雞蛋裡挑著骨頭,緊抓著她不放,將一眾賓客全部都給引來了。
那日還是陸綏安出麵替她解圍的,站了出來,在眾人麵前將她護在身後道:“裴公子,她並非府中婢女,而是我陸某人的夫人。”
雖在外人麵前維護了她,可沈安寧知道他因此心生不快,她不止讓自己在外人麵前丟了個大臉,更是讓一向嚴於律己的陸綏安將臉麵也全丟儘了。
不過,這裴家可是清貴之家,閣老德高望重,太傅清名在外,裴家是當朝不可或缺的清流之家,亦得百官敬重,前世,沈安寧纏綿病榻時,裴家還曾以故交舊友的情分派人給沈安寧送過一支八百年老參。
如今重活一世,沈安寧隻想要廣交善緣,何況,她隱隱記得前世這裴聿今雖一直未曾入仕,但他才華橫溢,與各類大儒高談闊論,竟也頗得一番美名。
沈家一事沒準留他有用。
不然,她哪還有耐心與他在這兒耗著,早就一棍子將其打出去了。
話說,將裴聿今這個小插曲撂下後,沈安寧整理一番情緒,這才衝著身後一眾侍女道:“我的養父母不久便要入京,不過眼下這老宅子裡還缺了些使喚的人手,便是今日就去牙莊子裡挑人,到底缺了幾個調、教主事的,你們當中有誰想要留下來暫替我在這宅子裡看管著麼,留下來之人待遇同等侯府,若管得好,我再另行賞賜,長則半年,短則三月,將人替我調、教好後,若不想回來,可以一直留在老宅,若想回侯府,亦隨時可以回來。”
沈安寧與婢女商議著。
她這番話一落,婢女人堆裡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事發突然,沒有事先露出半分風聲,冷不丁如此,不免惹人糾結深思。
不過,眾人沉思片刻後,有前頭兩個大丫鬟壓著暫時無法出頭的夏安選擇了另辟蹊徑的站了出來道:“奴婢願意為夫人效勞。”
沈安寧見狀頓時滿意點頭道:“很好,那夏安在老宅時暫領一等丫鬟的差事,往後老宅的事你全權料理。”
沈安寧話音一落,又有兩個末等丫鬟站了出來,沈安寧一一安置好,片刻後,忽又道:“我院裡的多是外來的新丫頭,府裡的規矩都還沒學透,到底稚嫩了些,興許還是得再擇一得力之人助力安夏。”
話一落,忽而抬眸環視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穩穩落在了最末尾的時雨臉上,微微笑著道:“時雨追隨大姑娘多年,無論資曆還是資質都不輸夏安,時雨,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被點到名的時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深知自己是被大姑娘塞到川澤居的,料想得不到這個世子夫人的重用,卻萬萬沒想到她在川澤居都還沒有站熱不說,沒用她一日不說,轉眼竟將她打發到了毫不相乾的沈家老宅?
夫人說的好聽,想回便能回來,可回與不回,不還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說得好聽是助力,實則不過變相發落罷了。
看來,姑娘的如意算盤被徹底打空了。
前麵三位都鄭重其事地表過忠心,她的身契如今被這沈氏牢牢捏在了手裡,她若拒絕,整個川澤居哪裡還有她的半分自留地?
時雨隻覺得腳底冒出了一絲寒氣。
許久許久,終是微微白著臉上前道:“奴婢……奴婢願意。”
將時雨打發了後,當日沈安寧便又領著春淇、夏安、白桃等人去了一趟人牙市場挑了三個婆子,八個丫鬟送到了沈家老宅,過後又去了一趟藥房、布莊,采買了些滋補身子的補品,采買了幾匹京城時興的錦緞,再約了一個京城名剪三日後去府裡給她量尺寸做衣裳,紮紮實實過了充實的一日。
與此同時,錦苑內,房氏病倒了。
先被沈安寧的尥蹶子氣得發瘋,後又被沈安寧將她塞的人毫不留情的給全部退了回來,再是被侯爺陸景融現身錦苑指著鼻子大罵了一遭,三管齊下後,張牙舞爪的房氏還來不及發威發狂,便被氣得直接病倒在床。
小房氏與俞氏寸步不離的伺候了兩日,僅兩日下來,兩人肉眼可見的清瘦了一大圈。
其中,以俞氏更為憔悴不堪,前兒個燙傷的手還沒來得及修複不說,這兩日裡,額頭被砸破了,手上被茗碗殘片割傷了,還熬到半宿沒合過眼,從前獨屬於沈氏的所有遭遇如今全部連本帶利地加注到了她的身上。
而今,好不容易脫身回來,剛一踏入鬆雅居,便聽到院子裡遠遠傳來陣陣咳嗽聲。
俞氏聞言,腳步微微一頓,片刻後,轉過身去,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