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幼知聽到了那句“沒人要”。
是事實,卻還是刺耳,而且聽得出來小少爺對她的到來很抵觸。
小少爺口中的便宜哥,就是賀璋的大兒子,比她和賀明涔大兩歲,因為身體原因很少來學校,大部分課都是在家裡請家庭老師給上的,叫賀明瀾。
當天放學回去,剛好賀明瀾結束複查回家,她看到他從車上下來,隻覺得他長得特彆白,已經不是這個年紀身體健康的男孩子該有的肌膚顏色,發色淡,唇色也淡,身形挑長,瘦高。
明明她先見到的是賀明涔,可第一個跟她說你好的卻是賀明瀾。
兩個人長得有點像,但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一個傲慢冷漠,一個卻柔弱溫和。
這是喻幼知對賀明瀾的第一印象。
大兒子雖然和賀明涔有著相似的名字,處境卻和喻幼知差不多,因為他不是賀太太生的,他是賀璋前女友的兒子。
賀明涔不怎麼待見喻幼知,但賀明瀾對她的態度還不錯。
或許是處境相似,他算是她在賀家唯一一個可以聊天的朋友。
喻幼知問過他,總聽人叫賀明涔小少爺,怎麼沒聽人叫他大少爺。
賀明瀾對她說,這個家隻有一個少爺,是明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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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手機鬨鈴響,喻幼知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客廳裡燈還亮著,卻已經被從窗外透進的陽光搶去風頭,她坐起來,茫然了幾分鐘,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沙發上睡著了,又摸摸頭發,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甚至都忘了把頭發吹乾再睡。
濕發睡著導致的偏頭痛讓她整個人都很不舒服,從藥箱裡找出止痛藥隨便吃了兩粒,逼著自己強行打起精神來,洗漱準備去上班。
對著鏡子刷牙,刷著刷著就又發起了呆,正連著藍牙音箱放歌的手機響起來。
喻幼知看了眼來電顯示,這才想起她昨晚沒給人回電話的事實。
接起,她叫了聲:“明瀾哥。”
“幼知。”
“我昨天晚上給你發消息打擾你了嗎?”
賀明瀾的說話聲不大,語氣溫潤,非常斯文的嗓音。
他沒有責怪,反倒是喻幼知挺不好意思:“沒有,我那時候還在忙,所以沒回你。”
“沒事,是我沒注意好時間。”
“對不起啊,明瀾哥你有事嗎?”
賀明瀾的語氣仍舊溫和:“之前我和你提議的,跟我訂婚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喻幼知握緊牙刷柄,對著鏡子點頭:“嗯,行。”
“確定嗎?”
“反正我現在也沒有男朋友,訂個婚而已,沒什麼影響的。”
“多謝,你父親的事我會叫人繼續調查的,我這邊也請你多幫忙了,我會找時間安排你來家裡吃飯,”賀明瀾頓了下,帶著安撫意味輕聲說,“明涔不住在家裡,他很少回來,你不用擔心會見到他。”
……很不幸,已經見到了。
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喻幼知故作幽默地說:“如果碰上他了,他要想掐死我,明瀾哥你記得幫我攔一下他。”
賀明瀾愣了愣,笑起來。
“我好像沒跟你說,明涔現在是警察,不會知法犯法,放心吧。”
喻幼知撇嘴。
誰知道啊,人性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以前年紀小沒敢多想,直到慢慢長大,又和父親做了同一種工作,她越來越覺得父母的死因蹊蹺。
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當年的貪汙案主犯早已移民國外,有關父親的卷宗都被壓進了不見光的檔案室裡,更新的電子庫裡甚至都沒有留存,紙質卷宗數量龐大,找起來相當麻煩,一個人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請賀明瀾幫忙,看看能不能從外麵著手調查。
這個忙不白幫,賀明瀾也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訂婚的事喻幼知原本還在猶豫,可在見到賀明涔之後,她的猶豫消失了。
他對她,應當是毫無留念了。
沒和賀明瀾說多長時間,喻幼知簡單收拾了下,出門上班。
地鐵裡暑假的人流相對其他時間而言,人流稍微少了點,主要是學生都放假了。
和喻幼知一塊兒等地鐵的基本都是上班族,個個臉上都寫著“不想上班想退休”幾個大字。
喻幼知是在看地鐵廣告打發時間的時候接到老沈電話的。
“在哪兒呢小喻,來上班了嗎?”
喻幼知:“還在等地鐵,怎麼了師父?”
老沈:“那正好,你現在直接來市公安這邊,我在這裡等你。”
“啊?”
“馬靜靜的事小丁跟我說了,事出突然不能怪你們,她現在人在市公安,我也在這兒,已經跟他們刑偵隊說明過情況了,不用去我們單位了,你直接過來。”
“……”
“小喻?”
她那時候就不該打聽賀明涔在哪裡上班。
喻幼知語氣無力:“師父,看在我昨天通宵的份上,今天這班我能不上嗎?”
緊接著老沈一連串的靈魂拷問把喻幼知本來就昏沉的腦子說得更暈了。
“我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這麼沒有工作積極性?你說不上班就不上了?案子還要不要破了?工資還要不要拿了?行了,你就是爬也給我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