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普通家庭的兄弟,也避免不了有時候吵得凶了打起來,但賀明瀾從小身體就不好,總在休養,所以賀明涔即使再討厭這個兄弟,也從來都沒跟他動過手。
席嘉匆忙就要去拉人:“明涔,你冷靜點!彆動手!”
賀明涔一把甩開她的手,沉聲反問:“我冷靜點?你沒看到他帶了誰回來嗎?”
“我知道他帶了喻幼知回來,我也很難相信這件事,”席嘉勸慰道,“但你跟喻幼知已經分手那麼多年了,她就算跟你哥訂婚,你也沒辦法攔著吧?”
賀明涔完全沒聽進去,席嘉根本攔不住他,他打了一拳後還不夠,又將賀明瀾摁進沙發裡,抬起一條腿抵在沙發上,弓下腰雙手拽上他的衣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賀明瀾,你耍我嗎?”
“沒有。”
“不是耍我,那你跟她訂婚?”
賀明瀾仰頭看他,語氣平靜:“我不能和她訂婚?”
賀明涔驀地扯唇笑了兩聲,嗓音依舊冰冷:“你找誰訂婚不行,非要找她?我和喻幼知以前發生過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你們已經分手了。”
“那現在也不該是你。”
“明涔,你不能這麼霸道。她現在已經不是你女朋友了,”賀明瀾輕聲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和她在一起?”
賀明涔沉默片刻,收緊手上力道,磨著後槽牙問:“你到底想乾什麼?報複我?還是報複我爸媽?”
賀明瀾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說:“我們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係。”
賀明涔微愣,神色猶疑。
“什麼?”
“在你和幼知分開沒聯係的那幾年,我一直都跟她有聯係,”賀明瀾淡淡說,“她高考的那段時間我時常給她打電話鼓勵她,她在外地上大學的時候我也會去看她,她特意從原來的地方換工作回櫨城,也是因為我們不想再異地戀。”
這段話的含義是什麼,就連席嘉都聽明白了。
賀明瀾說話一直都是溫風細雨,他似乎從來都不會生氣,也從來都不會發怒,就連如今被賀明涔摁倒在沙發裡厲聲質問,他也仍舊是神色平靜,不見一絲惱怒。
他仿佛知道這個弟弟最不想聽到他們訂婚的原因是什麼,於是用最溫和的語氣精準地說出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賀明涔唇角顫著,滿眼裡都是難堪和憤怒,一字一句咬著音問:“我和她分手,她一回國,你們就在一起了?”
賀明瀾剛要回答,他卻又氣憤地打斷,不想再聽他說半個字。
“不管喻幼知有沒有跟我分手,”他陰惻惻地湊近賀明瀾說,“都輪不到你來。”
賀明瀾蹙眉,下一瞬間身上的壓力消失,賀明涔甩下背影,往二樓走去。
他沒有起來,閉眼仰頭靠著沙發,反手撫上微微刺痛的左臉。
“你和喻幼知是真的?”
賀明瀾緩緩睜開眼。
差點忘了,這裡還有個人。
他反問席嘉:“你不希望是真的嗎?”
席嘉神色一怔,沒有回答,自顧說道:“你們有考慮過明涔嗎?一個是哥哥,一個是以前的女朋友,你們怎麼敢?你帶喻幼知回來的時候就沒想過會發生今天這種尷尬的狀況嗎?”
男人不為所動,身上一絲不苟的著裝已經有些淩亂,尤其領帶已經不成樣子,他索性解開,隨手扔在了一邊,聽到席嘉的質問後,也隻是輕輕挑了下眉頭。
“他叫過我哥哥嗎?”
席嘉突然語塞,辯解道:“可是血緣這個東西是沒辦法否認的。”
賀明瀾輕描淡寫道:“你用這話來教育我,不如去跟那些姓賀的說。”
“你難道不姓賀?”
賀明瀾瞥她,鏡片下的眼眸中沒有情緒,但嘴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依舊是溫文爾雅的那副斯文麵龐,以及和風細雨般的嗓音。
“賀明涔今天一聽我的未婚妻是幼知,那反應你也看到了。”
他輕聲問:“席嘉,你不覺得你很沒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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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二樓的喻幼知都樓下的情況一無所知。
“幼知,你跟叔叔說實話,你和明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真的要訂婚?”
賀璋的態度始終溫和,一點也沒有因為這頓飯被毀了而對喻幼知遷怒半句。
就連喻幼知自己都覺得,她的出現就是給這個家添亂的,除了她和賀明瀾,沒有人對她的到來表現出一絲喜悅。
就像她當初剛來到這個家時那樣,所有人都覺得賀璋帶回來了一個無父無母的拖油瓶。
當時年紀小,還會偷偷地躲著難過,會儘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將自己活成一團稀薄的空氣,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彆人什麼反應,歡不歡迎她,她都不在乎了。
“嗯,”喻幼知輕聲說,“真的。”
賀璋沉默半晌,問:“你們決定訂婚的時候,有考慮過明涔嗎?你以前和明涔——”
喻幼知打斷:“您也說是以前了。”
賀璋抿唇,不想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但又不得不說。
“現在明涔當警察了,家裡的產業暫時交給了明瀾打理,你是為了這個才和明瀾訂婚的嗎?”
喻幼知笑了下:“如果我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我應該一直纏著賀明涔才對吧?”
賀璋皺起眉。
“因為隻要賀明涔有一天改變主意辭職了,你們就會立刻從明瀾哥那裡收走一切,然後重新交給賀明涔是嗎?”
賀璋沒有否認,輕輕歎氣,左右還是心疼小兒子。
“你們這樣,不光是明涔,我們所有人恐怕都沒辦法接受,尤其是爺爺那邊。”
“當初爺爺也沒辦法接受我和賀明涔,”喻幼知說,“但我那時候就說過了,我不會因為你們不接受我就跟他分開,就算分開了,那也是我們自己的原因,跟其他人無關。”
賀璋看著她,眼裡莫名閃過懷念,搖搖頭道:“你跟你爸爸真是很像,都倔得很。”
喻幼知聽他提起父親,臉色一沉,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問:“聽說您從檢察院調職了?”
“嗯,調到法院了。”
“我現在就在檢察院工作,”喻幼知說,“可惜跟您剛好錯開了。”
賀璋笑了:“哦?你在裡頭哪個部門工作啊?”
“反貪局。”
賀璋怔住,語氣微變:“當年你爸爸的事——”
喻幼知笑道:“希望我能比我爸爸運氣好點吧,否則就真的是子承父業了。”
“……”
賀璋神色複雜,房間門這時候卻突然被推開。
他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發現是賀明涔,立刻斥道:“明涔!你搞這麼大動靜乾什麼!進來門也不敲!”
賀明涔壓根就不理父親,徑直朝喻幼知走過來,一把抓住她就走。
喻幼知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她剛剛還在試探賀璋提起有關父親的事,結果就這麼突然強行被人帶走。
她掙了兩下:“賀明涔!”
她那點掙紮放在賀明涔這兒根本不夠看,他直接領著她去了二樓的洗手間,將人一把推進去,然後從裡麵把洗手間的門給反鎖上。
這樣他隻要不開門,外麵的人除非把門給撬了。
洗手間內沒有多少可供人退後的空間,喻幼知不斷後退,最後退無可退。
她靠著牆,儘力冷靜道:“有什麼話我們不能出去說嗎?”
賀明涔冷笑:“你覺得我們的事能當著彆人的麵說嗎?”
喻幼知確實不怕賀明涔對她做什麼,但前提條件是光天化日,而且旁邊有人。
而不是在逼仄的洗手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男人冷冽強勢的氣息靠近,喻幼知終於慌起來,想也沒想,手往旁邊一抓,順勢就抓到了池子上抽拉式的水龍頭,她拉過來,將出水口對著他,以示威脅。
但她也不可能真的用水龍頭打他,小小地警告一下就行了。
然而完全沒用,賀明涔甚至覺得好笑,直接鉗住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頭來。
“跟弟弟分完手,又立馬跟哥哥搞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
賀明涔死死盯著她,沉聲催促道:“說啊。”
喻幼知死死咬著唇,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白嫩的肌膚迅速發紅,顎骨部分幾乎有種要被他捏碎的錯覺,她不敢動彈,生怕下一秒這雙手就會把她的下巴骨直接擰斷。
她沒辦法,隻能舉起水龍頭朝他頭上狠狠打了下。
賀明涔痛得低嘶一聲,本能使然,他下意識暫時放開了她,捂著頭緩解痛感。
趁著這個空隙,喻幼知迅速扔下水龍頭就往門邊跑。
手剛搭上門把手,背後那股凜冽的氣息再次迅速地逼近過來。
不光是力量上的差距,喻幼知的身手壓根就比不過他,他抓過她的手,一把將她的另隻手都反剪在背後,這姿勢顯得如果他手上有銬子,估計喻幼知已經被他銬上了。
喻幼知被抵在門上,剛剛是下巴疼,這下已經變成了胳膊疼。
兩個倔骨頭,他不放她走,她也不肯喊疼,更不想軟趴趴地求他放開,就這麼莫名和他較勁。
就這麼僵持了幾分鐘,耳邊再次傳來男人不甘的聲音:“我跟賀明瀾的名字這麼像。”
清冷的嗓音中帶著粗糲的澀意,刮擦著脆弱的耳膜,他站在喻幼知的背後,弓下腰,將頭抵在她的肩胛骨上。
“你跟他躺一張床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怕叫錯名字嗎?”